吼爷吼婆

2012-04-12 11:15 | 作者:江河惠 | 散文吧首发

30多年前,我家的邻居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孤独老人。两个老人姓什么,我当时没留心,这是孩提时人人常犯的毛病。至于他们的名字,我就更无从知道了,因为在农村,小孩子打听老人的名字是件犯禁的事。我只知道全村老小都“吼爷”、“吼婆”地喊他俩。这怕是他俩说话声音高、嗓门大、大喊大叫、象和谁吵架似的缘故吧?或许是因为吼爷吼婆每天又“鸭鸭鸭......”、“鸡鸡鸡......”、“喽喽喽......”地满村扯破嗓门地呼鸭唤鸡叫猪的原因哩?

不知是人老手脚不灵便,还是鸡鸭狗猪养得太多,又野放,吼婆的家务象堆乱麻,永远理不出个头绪来。从早忙到黑,家务活总是干不完。常常因了饭没在时上遭到吼爷的打骂。

吼爷打骂吼婆,那是家常便饭,恶言秽语,顺口而喷,阳世上骂人的语言几乎叫他用绝;拳打脚踢,指戳扇耳,如打猪狗。可是吼婆从不还手还口,打时从不躲闪,孩子般地紧紧抱住吼爷的腿,喃喃乞求:“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骂时呆呆地勾着头站着,一动不动。打罢骂罢,她从不记恨,反而对吼爷更加疼爱。这是否应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看在外”这句老话?或许,或许是什么我说不清道不明。久而久之村民们便派生了一句歇后语:“吼爷打吼婆,一家改馋,一家止痒。”

“你死,把你打死了我就宽了。”这是吼爷骂吼婆的一句口头禅。可是吼婆死后,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终日黯然伤神。打那以后,没在人前大声讲过一句话,和无娘的孩子似人。阴天钻在屋子里不出门,有太阳了,他茫然地挪出来,呆呆地坐在阳坡旮旯里,整日傻兮兮地晒太阳,没过半年,就死了。死时,村里有人议论说,吼爷本来还可以活几年,不知为什么,吼婆一死,象丢了魂似的,是折寿死的。

吼爷吼婆是五保户,农业社里办的丧。丧事过后,不久村里老小也就忘掉了他们。

不知为什么,我今却做了个,梦见吼爷给了我一个布袋,里面装着本线装的书;还给我口授:“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云云。我惊醒后,无法再入睡。我想,再有十年,我便进入吼爷的年龄,我怕也会变成吼爷吧?一思谋,将吼爷吼婆的事写出来,以昭示天下,旨在警诫我及我的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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