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嘶川印象2

2019-07-15 13:33 | 作者:傻旦旦 | 散文吧首发

我十六岁参加工作,解放牌大卡车在搓板路上颠簸了两天,到了一个挖煤的地方,下车人像从尘土里捞出来的,我赶紧给姐姐和家里写信,报告自己的行踪,半个月后,唯独不见姐姐的回音,心里有点着急,一天邮递员把姐姐的信退回来了,两指宽铅印的纸条有四个选项,在地址不详下打着一个对号,我们同去的都是一个学校同级的八十个同学,好事的拿着我的信说,你连姐姐的地址都不清楚,更甚者说,临洮县羊四川小学,你不会写成,临洮县马水海,临洮县牛安徽,让邮电局替你找去,临洮县哪有这样的地方呢,你是做想出来的地方吧,我有气,但心里觉得我把姐姐丢了,或者姐姐把我丢了似的,无心与他们辨明是非。

节我专程去姐姐家,去羊嘶川的路已经能骑多一半自行车了,不过你得看天气,下是绝对不行的,我捡了一个晴天,用了四个小时,在一个靠山处有三间土房,每间一个单扇门,门窗没有漆,是木头本色,中间的门上挂着一块二十公分宽,一米长的木板,木板上用墨汁楷书写着,连弯羊嘶川小学,门前有五十平方的空地,算是操场,春节学校已经放假,学校无人,从报纸糊的已经被风吹烂的窗户望进去,没有油漆的长条桌与长条椅码在一起,此时,我才明白羊嘶川的嘶,是一声,不是四,是四声。可我从姐姐谈恋时就听四,临洮话喜欢读轻音,脑子里一直认为是四。

吃饱姨娘烙的猪油盒,呷着姐夫泡的茶,姐姐问,你参加工作快半年了,也不写个信,我苦笑了,拿出退回来的信,噗嗤,姐姐笑出声,没有说话,姐夫接过去一看,说,你不是语文还可以吗,姨娘不识字,问咋了,姐姐笑说,他把地址写错了,姨娘不知道四川是啥地方,只知道羊嘶川说的是羊叫唤的地方,她说,老辈人都知道,很早很早以前,有皮货商来这里收羊皮,一起来的有一个罢了官的读书人,那天,正值羊群回来到涝坝喝水,咩,咩的叫声响彻上空,对话都听不清,读书人问商人,这是啥地方,商人说,羊叫唤,读书人看了看地形说,叫羊嘶川差不多,商人把读书人的话讲给村民,说以后,我的伙计来,我介绍这个地方你们记下,凡是说羊嘶川的人,就是我的生意,久而久之,就成了地名了。我心里想,羊的叫声,柔软绵甜温馨,是食草动物的特性,嘶,一般都是形容马叫,声音沙哑以及食肉动物的声音,搁在羊身上不准确,叫羊叫川也太俗了。

我问姐姐你们学校多少学生,几个老师,姐姐说,一个校长两个老师,二十六个学生,校长带五六年级八个学生,我带三四年级八个学生,还有一个带一二年级,十个学生。我问那课咋上,姐姐说,上了三年级的就布置作业,让写作业,再上四年级的,我说学校没有你们老师的办公室,姐姐说,老师开会就站在院子里说一说,有时候就到校长家说一说,备课在自己家里。还说两年前,羊嘶川的娃娃要上学就要到连弯,走十几里路呢,要么去站滩,就得住校,现在好多了,她也晚上能回家了,不过这里的人对念书不是那么热心,都说识几个字,不让别人哄了,到城里分清男女厕所就行了,女娃上到四年级就不让上了,说念多少书都是别人家的媳妇,我听着心头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第二天早晨,我爬到最高的山头,俯瞰羊嘶川全境,羊嘶川像一棵分岔的柳树,川是树杆主枝,分枝上部叫上岔,中间的分枝叫花岔,左岔,右岔,下端叫下岔,五个分岔里各住着七八户,十几户人家。天的太阳出来的迟,我站的山头能看见东方红红的半个火球在雾海里挣扎,羊嘶川的上空飘荡着袅袅炊烟,山的阳洼处是灰黄色,阴洼处还是白白的没有融化的,我想象着世外桃源,这里就有哪个味。

一抹阳光照耀着半山时,姨娘炖的鸡已经熟了,天晴着,我该回城了。我急切地想告诉那几个住在城圈圈里,孤陋寡闻的同学,羊嘶川是一幅纯朴的春去花还在的山水画,挂在马衔山下馒头一样山蛮间,羊嘶川是一首抒情诗,那里的几百口人用炊烟,用劳做,用笑声,用狗叫,鸡鸣,羊咩,天天抒发着淳朴的感情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