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嘶川印象4

2019-07-11 09:03 | 作者:傻旦旦 | 散文吧首发

我去菜市场买菜,一辆小型货车在纸板上写着,羊嘶川绿色洋芋,价格高于其他产地五分,可能是一种与姐姐姐夫相关联的情愫吧,自然有一种亲切感,就去问,你是羊嘶川的吗?买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夹克衫,戴着无边眼镜,撇着一口窜味河南腔,说,是啊,咋了?正宗的,面饱,味正。他不是羊嘶川人有点失落,但看洋芋到像姐夫经常送我们的,卖了五斤,回家给妻说,我卖的是羊嘶川洋芋,妻说,看把你兴奋的,洋芋就是洋芋,羊嘶川的也没有刻上字,现在买卖人那个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

姐夫打电话说,宰了一只羊,过来喝羊汤。六弟开车,妻,五弟一行四人,八点出发。定临公里经几次扩建,大部分像高速,从公路拐进羊嘶川就成水泥路面的村村通,九点到。姐夫的羊肉正炖着,两个弟陪人喝酒,妻帮厨去了。我心不在吃,也不在喝,就去山上转转。羊嘶川属二阴地区,露水还挂在草尖,走到半山腰,鞋面已经打湿,我想,五年前我给城里打电话就是上到这个山顶,还要转方向才能勉强听明白的,现在信号已经全覆盖了。这山如姐夫说的馒头型,四十多年前,学大寨平的梯田依旧,只不过弃耕还林,陡坡地方绿树成林,坡度小的地方种着庄稼,洋芋占多。洋芋地里有几个人挖洋芋,我想过去看看,又想鞋面已经湿了,地里的土一和就成了泥鞋了,犹豫的望着那一堆一堆的泛土灰色的洋芋,这时,从地里走来一位腰有点驼穿一套藏蓝工作服的老头,我定睛看,有点面熟,那人看我有点腌腆,说,你是旦旦吧,你,我问,五十三!他笑着说,我伸手去握,他却把快要伸出的手收回去,在工作服上蹭了蹭又伸过来,能感觉出手心的茧,他说,还有一点洋芋没有挖出来,今早没事,过来挖,我问你种了多少,他说,不到二十亩,今年价上去了,能买八万元儿子要全买了,我让留上点,都知道咱们这里的洋芋好,亲戚朋友来了,你总不能空手说咱们的洋芋吧,我留

了大概两千斤,自己吃,送人,我们习惯了吃洋芋,两天不吃还想呢。我说,羊嘶川的洋芋出名了,昨天我看见汽车上写着,来自羊嘶川的绿色洋芋,嗨,五十三像孩子一样的笑了,满脸皱纹被笑撑开了,他说,前年我到地里看能不能下种,地沿有一只死猫,看着恶心,我就用铁锨在地边挖了一个坑埋了,种洋芋的时候也没注意,有一棵洋芋苗长得特别粗,煨洋芋的时候,地上裂出指头粗的逢,入秋挖洋芋,我专门看,咋回事,肯定有个大家伙,我挖了一掀就看见像婴儿一般胖胖的洋芋,我心头一惊,挖出来却有点说不出的味道,种了五十多年的洋芋,听都没有听过,还不要说见了,这么大,我是把洋芋神挖出来了,还是把洋芋精挖出来了,儿子跑过来,抱着,又喊又叫,拿纤维袋包住,供到上房,这事被镇农科所知道了,带着镇长书记来参观,镇长还是有水平,说,这就是咱们的洋芋王,一秤六斤八两,再后来,县上来七八个人,还要录像哩,叫我对着镜头说,怎样种出的,我说,还不是一只死猫给的养分,管事的说,这个不行,就叫我儿子说,儿子被管事人教了一段话,说什么科学种植,合理施肥,按时田间管理,我就偷着笑,儿子就不懂种洋芋,他的全部心思就是如何卖洋芋,现在不是有点积蓄了吗,我说,把房子翻修一下,他呢,说卖一辆汽车,把洋芋卖到城里,定西,兰州,不让二倒犯赚哪个差价,羊嘶川一年有两百多万斤,一斤多赚五分钱,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他就算哪个大账,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心里想,都听你的吗。涉及人家的经济决策,我没有表态,就问七十一呢?我知道七十一是羊嘶川有名农把式,最擅长种洋芋,五十三说,儿子在省城卖了个大房子,没人看娃,走了,一年回来一两次,精神着呢,我又问,六十四呢?六十四是养羊能手,五十三叹了一口气,说,那人活的太捏格了,患了一个叫什么尿毒症,一个星期就要到县医院透析一次,那时候,路也不好,头一天去,第二天才能看大夫,一个农民家咋能有那么多的钱和时间,透析了半年,人又黑又廋,养的八十只羊,操心不到,死的死,廋的一把骨头,处理了,最让人不忍心的是六十四那么胖大的人,走时就有五十斤,尿毒,尿毒,就是毒 ,如果活到现在,有医保,路也好,养羊,洋芋都是经济来源。唉,那是他的命。我用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话不知道是安慰五十三,还是我自己。太阳爬上山顶,五十三叫我去他家吃腊肉,洋芋囷囷,我说,姐夫宰羊了,喝汤去呢。再握手告辞时,我心头像压了什么。

羊肉汤喝了,羊骨头啃了,下午,姐夫又煮了一锅洋芋,揭开锅盖,那一锅洋芋像一锅刚开的白牡丹,我拿了一个碗去盛,六弟立马挡住说,我发个微信,他拿着手机对着照了几张像,发出去了。

羊嘶川的洋芋,个个在半斤左右,绵润,微甜,面饱,蒸,炒,炸,焖都是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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