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嘶川印象1

2019-07-15 13:34 | 作者:傻旦旦 | 散文吧首发

六二年,姐姐出嫁,姐夫从三个生产队借了四匹马,两头骡子,接亲队伍是六个后生,六头大牲口栓在城里的小院 ,够壮观,也够担心.我对姐夫的影响是攒劲人,厉害。他们第二天早上四点出发,陪姐姐去的是我的两个哥哥,唯独把我落下了,我哭着,喊着,非去不可,我在屁股上两巴掌,妈妈拿姐夫的礼品哄,我还是不依,我抱着姐夫的腿就是不松手,姐夫悄悄地对我说,过几天一定接我去羊嘶川,拉了勾,盖了章,才松手。从那时起,羊嘶川就是一个我向往的地方。

姐夫说话算话,那一年节,姐夫牵一匹棕色大马,把我抱到马鞍上去了羊嘶川,下午四点到,姐夫说,这家伙骑不动了,睡了几次,我叫醒的,抱到炕上去,姐夫的弟弟一抱,我就清醒了,一溜烟跑到山上,像窝里放出来的兔子,晚上,鞋上一脚泥,身上一身土,影响最深的是,羊嘶川家家养狗,我走到哪儿,狗吠到哪儿,同样的小孩,就是不咬本地娃娃。羊嘶川人给小孩起乳名也怪,姐夫右侧的那家,与我同龄的叫七十一,姐夫左侧的叫五十三,挨着商店的那个叫六十四,他们都是以爷爷的寿辰当做孙子名字。

时候城里点的是煤油灯,羊嘶川点的是清油灯,姐夫能行,家里有气灯,平常嫌费事,庄上遇大事才求姐夫点一下,姐夫房子里点的是煤油灯,亮,姐姐的婆婆住上房,仍然点清油灯,我叫姨娘,姨娘说,他们点的那个灯熏得她头痛,味道难闻,第二天,鼻孔里黑糊糊的,说,你们咋能忍受了。我害怕天黑,城里还可以在街上溜达,羊嘶川的娃娃,天一黑,就被大人赶到炕上,不管你有没有瞌睡,没有人玩,我就无聊,鼓着姨娘讲故事,姨娘眉样清秀,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她三寸金莲,走路蹬蹬的响,劲使在脚后跟上,穿一身黑布大襟衣,黑布大档裤,裤角用一米长黑色的绑带扎的紧紧的,脚先用白布裹成不规则三角形,然后再穿袜子,再穿她自己做的鞋,姨娘头发黑亮,扎一个攥攥,攥攥用一个黑色丝线网兜兜住,再插一个银色的戦子,姨娘洗脸不用香皂,也不摸油,天用蜂蜜,皮肤光滑,靓丽,只有脸蛋处,有一丝丝红色的血纹。姨娘天不亮就起床,等我们起来早餐就摆到炕桌上了,她从不要求姐姐干什么,像对待亲闺女一样。姨娘一辈子生了四个娃,老大姑娘一岁害天花早夭,老四姑娘,生下来就走了,留下的两个儿子,姐夫和弟弟。

姨娘给我讲的故事是,她爷爷的爷爷哪辈,羊嘶川是一个好地方,山清水秀,树木茂盛,满山都是青青的草和盛开放的野花,在花岔有一眼泉,泉水像烧开的水,汩汩往上冒,用不完的水,就流进一个涝坝,人在泉上舀水吃,马,骡子,羊在涝坝边喝水,人们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有一年,从泉眼里游出一条胳膊粗的青蛇,天在涝坝里游来游去,吃小鱼小虾,冬天钻进山洞,人们以为是青蛇是就是神仙,天天送供品,青蛇好吃好喝,几年就长得像缸一样粗,食量越来越大了,先是吃小羊,小狗,慢慢地把涝坝边玩耍的小孩也吃,村民把青蛇告到天厅,玉皇大帝,派雷神来收拾,雷神听了村民的诉苦,用响雷击了青蛇的头,青蛇头痛难忍,体大钻不进泉眼,就用全身的力气挤出一道壕沟,往站滩逃,快到站滩,雷神又用一个炸雷把青蛇击死了,羊嘶川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听了说,不可能的事,姨娘说,你没有看见川中间有一条沟吗,哪天叫你姐夫领你去看看站滩那个三间房子大的青石头,那就是青蛇的身体变的。

当时我确信姨娘的故事是真的,后来才知道,那条顺川而下的两米左右深,两米左右宽的沟是地震撕裂的,那个青石头是地质意义与别的石头不一样的一块巨石,我到花岔走遍所有的沟沟岔岔,没有找见泉眼的痕迹,到有几棵枯死的榆树像缸一样粗,至于涝坝,那是花岔收集三面环山夏季多余的水,水里没有鱼,也没有虾,漂浮着一层羊粪蛋和树叶杂草。

姨娘的故事是虚构的,姨娘对羊嘶川的感情是真实的,她生她养她的土地,在那津津有味的讲述中, 抒发着自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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