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

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

顾伟

在我的印象里，总有一处这样的地方：披散着暗淡的透过薄云似雾的月光，对面是远方的树林，鸟儿昏昏欲睡，它们的侧下方的海棠花趁着迷茫的夜色害羞的露出粉红淡雅的微笑。某人正站立于格子窗前近观或眺望所有的情景。思来想后，便总结为一句：“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

首次接触这句话时，我正值少年。从朱自清先生的旧作中读到，他是如此描绘的：上方的左角，斜着一卷绿色的帘子，稀疏而长，当纸的直处三分之一，横处的三分之二。帘子中央，着一黄色的、茶壶嘴似的勾儿——就是所谓“软金钩儿”么？“勾弯”垂着双穗，石青色；丝缕微乱，若小曳于风中。纸右一圆月，淡淡的清光遍满纸上，月的纯净、柔软与平和，如一张睡美人的脸。帘的上端向右斜伸而下，是一枝交缠的海棠花。花叶扶疏，上下错落着，共有五丛，或散或密，微有深浅之别。花正盛开，红艳欲流；黄色的雄蕊历历的、闪闪的，衬托在丛绿之间，格外觉得妖娆了。枝欹斜而腾挪，如少女的臂膊。枝上歇着一对八哥，背着月光向着帘里。一只歇得高些，小小的眼半睁半闭的，似乎在入梦之前还有所留恋。

独自遐想类似的景物，不自觉的明朗化偶尔浮现在脑海，它的意境更非以喧闹之心可品鉴！须将内心的杂乱剔除，方能体会它。无数思绪拂如轻风地滑至跟前，使我忆想起有相似意境的一件事。

五年前，由于种种原因，我去亲戚家短住几日。表姐独自在家，姑父姑妈都外出旅游了。她客气的请我吃饭、住宿，看似一切很正常，并无异样。然而，某夜，正酣睡的我被缓慢的吵醒。“什么声音？”心里犯嘀咕，但又有些恐惧。最后，我决定去看一下。随着我越走越近，那声音愈加清晰，“啊！竟然是哭泣声！”，不觉，我推开阳台的移门。只见表姐站在那儿哭，她是默默的流泪，却无法抑制嗓子里传出的哽咽。

“姐，你怎么了？哭什么呀？告诉我好吗？”她对我摇头，“你对我倾诉会好受些。”我对她说，也可看作抚慰的手段。“弟弟，这不关你的事。别管我了，天快亮了，睡去吧。”她轻声说到。我能感觉她的悲伤，更不忍心将她丢弃一边而自己睡觉。所以，我扶她坐下来，那天比较热，我们就坐在阳台的桌椅上对话。“半夜的，哭什么？”“没什么，不过回忆起一些事而已，心里觉得难过。”她冷静之后回答了我。“哪些事让你这么难受？”我疑惑的询问。她到底是信任我，向我倾诉了整个缘由，而她为何哭泣我也明白了。原本，她在少年时代有个恋人，他们在一起待了四年多，几年中，表姐付出太多真挚的情感与悲欢之泪。都说初恋是每个人经历的情感中最纯粹、难忘的一段记忆，现在看所言不虚。她说：“第一次和他相遇时，也在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清风残月、艳花孤影。”我听至这句，猛地抬头望着阳台外面：恰似流水的月光从弯钩似的月上泻下，静静的淌着。窗台摆放着数盆普通的海棠花，它舒展开身姿，在微弱的夹杂湿漉气息的夜风里小幅度摇曳，零星的鸟儿立于对面人家的阳台栏杆，好像也在往这处张望。朦胧包裹着所有的物品，花与鸟儿皆披散清寒的月光，窗帘被风拂起并摇摆。表姐说：“就像今夜的几年前，和他还在一起谈笑风生，奉献、享受自己的青春。后来，不得已的离别才终结那段初恋。听朋友讲，最近他结婚了，告别了单身。”她刻意强调：“那几年，她很幸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有动力，但不知不觉一些都消失了。”我明白，表姐又要喋喋不休了，但心里并不烦躁。我体会到“夜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的理由与意境，它代表痴心人们的离愁别恨以及不舍的情怀。

正如朱自清先生在那篇文章所言：“她在等什么？舍不得淡淡的月儿么？舍不得那疏疏的帘儿么？不不不！得到帘下找，你该找着那卷帘人了。原来是这样呦！朦胧的，岂独月呢？岂独鸟呢？”

每次朦胧的夜晚，世间有几多人愁绪满怀；几批人情感抑郁；几种人无事悲凉？当我们告别一整天的忙碌，是否还可以偶尔失神？我想，即便辛酸或心痛也算幸运吧。——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