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2011-04-28 13:26 | 作者:花田错 | 散文吧首发

辛比摸了摸身边的儿子,眼泪一涌而出,儿子熟睡的呼吸像玉米的清香一样甜美弥漫在漆黑的里,啜泣使辛比的手在儿子青瓷般光滑的脸上颤栗起来,儿子本能地呓语着,让儿子好好地睡吧,她拿开了手感到心脏被利器搅动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麻木地疼着,疼痛从肌肤传递开来直达颤栗的指尖,不能哭出声的她掩住了脸,泪水从指缝溢出来随着抖动的双肩洒落在床,不能宣泄的痛苦让这个软弱的的女人如一只困兽在自己的笼子里撕扯着、咬啮着,五脏像被一根藤条缚着,愈挣扎愈发的紧,以至于她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痉挛是来自胃、还是肠?她也说不清,一种很急的入厕感让她的膀胱部也跟着痉挛起来,心脏也被无形的手攥着,每伸缩一次都会从喉间呻吟出一声嘶鸣,在嘶鸣的同时喉管像是被人从身体生生要揪出,瞬间又极速地回落,起伏的落差使身体如浪尖的小船没有重心,她死死地抱着被子捂着脸,啜泣连同被褥的气息使她感到一种窒息,辛比不由地张大了嘴,体内郁积的气如果找不到出口会弊死她的,辛比感到脸僵困着、牙关张扩着、胸脯起伏着,这股气流如同发怒的海已超出了辛比的控制,啜泣声被喉咙里嘶出的哀鸣代替,迸裂出参差的、粗劣的嘶叫,最后竟成了杂乱的、混合的低哮声,在无人知晓的暗夜里每一次呼吸、嘶叫、低哮都是那么深入骨髓,如暮归找不到乳燕的悲切燕鸣,如老牛迟暮拉车无力的低喘,如夜中饥肠难耐的狼叫,如山谷中孤寂回荡的啸声,没人知道她哭了多久,直至成了无声的流泪,瞬间戛然而止没了一滴眼泪,胸中的郁气也如一缕游丝散开了,满身的疲倦让辛比出奇安静下来和儿子缩在一团漆黑里。刚才的那种痛像暴风般猛烈现在却没有任何言语形容,或许措辞能表达的痛本也就不是最重的痛,痛至极处就成了虬结在心头的藤刺,不动尚是隐隐的痛一动则串联至四肢百脉,痛至极处便似麻痹的、迟钝的伤毒,慢慢地浸入肺腑、彻入骨髓,在揭开的一瞬会将神经一并拉醒,终成心痛

辛比像一只受伤的狮子舔着伤口,深处的伤口是不能指望别人的抚慰,唯有自己。曾欲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已携手他人,让她如何能够坦然以对,分手的念头像游离在她心中的种子,蠢蠢发芽,可又让她如何坦然面对儿子那双清澈的双眼,以及眼中对父亲、对家的恋,如果种子一旦破土,势必要打碎儿子心中的一面湖水,那种波澜对他而言于心何忍,

“如果我和爸分开了,你会要谁?”她问儿子,

“你会去上班吗?我和爸爸一起和你上班,一起睡觉,一起……

辛比想起了睡觉前与儿子的对话,他太小了,根本没有听出话中的其它意思,辛比结束了与儿子的对话,这就足够了,儿子不能也不该和她一起面临这个漆黑的夜,或许他的生活中也会有暗夜,但父母无异于暗夜中的灯塔,如果辛比走出了自己的暗夜,却置换于儿子一个暗夜,这是不应该的,如果不能给予太多,拥有多少给予多少即是最多,也许有一天当儿子长得足以不再需要灯塔,辛比还在自己的心灵暗夜中,生活让选择成为双刃剑,最好就是不再选择。

夜愈发地黑,辛比掖了掖儿子的被角,贴着儿子的脸睡下,甜美的气息慢慢沁入了她的身体,她的神经和身体如悬在空中的风筝慢慢地收线,慢慢地落进大地的怀抱,这个暗夜里,儿子于她又何尝不是一盏灯塔,辛比静静地躺在黑暗里,一时间竟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在儿子天籁般的呓语里沉沉的睡去。

如果注定有人要在暗夜里行走,就是她吧,是母亲,就没得选择,如果不能给这个黑暗一个终期,就让她溶入这个暗夜里吧。

夜色中已不能看到辛比狼籍而无辜的脸,只有夜色中起伏的、母子的呼吸。

东方已露鱼肚,天将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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