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儿

2011-05-14 22:29 | 作者:花田错 | 散文吧首发

一声嘹亮的啼哭从屋子里传出,你冲到床前,双眼被轻雾遮住,为眼前嫩粉的我狂喜,那种纤弱和娇嫩,让你只看一眼,就心疼不已,你蹑着脚、搓着手、微微张着嘴,似这呼出的白雾会将我飘然带走、抑或是你手心的纹路会褶皱我吹弹得破的脸、再就是你紊乱的脚步会惊到我如水的双瞳,你是如此的不知所措,又如此的想有所措,你在我床前踱来踱去,时而浅笑、时而注目,这一刻,你做了天下千千万男人早已做过的事业——父亲,这一刻,我做了天下万万千女人已有的身份——你的女儿。稚嫩如我,却已懂得相思之苦,每天,在你出门的一刹,我号啕大哭,我害怕你走后的漫长日会苦着我,屋子里到处是你的气息,耳畔萦绕着你爽朗的笑声,我的脸颊隐隐地有你胡须触吻的粗犷,每一次,不能成语的咿呀让你误作它扎痛了我温软的脸,轻轻一拥旋即离开,你不知,我咿呀的是我喜欢那种粗犷在双颊晕染,那一刻我是安定的,安定的在胡须散落的清香里长大,我在意那种被你在乎的骄傲,做你的公主,没人可以替代。没有你的屋子,是一个壳,我的灵魂早在你带上门的一瞬附在你的口袋里,和你一起奔波在阳光下,我紧扣在你的心房听你有力的心跳,我为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如此优秀狂喜不止,佛说,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才可换今生的一次相遇,那么,我们该是千万次的望穿秋水,才做这永恒的相偎。夕阳西下,我守望在窗前看你一脸倦容归来,开门的一瞬却对我笑靥如花,我心中的城堡轰然崩坍,泪如泉涌,你眼底灼起痛楚的火焰,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我伏在你的怀里啜泣,额际顶着你的脖颈,沁在你温热的体香里,你滚动的喉结在我发际蠕动,我伸出手轻轻的触摸,你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笑同时绽放在我的泪珠上,只是你不明白,我哭泣是我的灵魂目睹了你在世间辛苦却能对我如花一笑,我笑颜是为能引你一笑万般开心,我们同时做了错误的理解,结出了正确的果实。做你的女儿,守望是前世的宿命,那么让我守望你青春、苍老的痕迹,日出、日落的每天。我无处安放的惊恐沉睡在你朝夕的等待,你用老去换回我的长大,。

我在书本和青春间奔跑,你在岁月幸福间穿梭。有太多的女人走进你的眼帘,淡出你的记忆,只有我,从稚嫩到青涩再到绽放,从未走出你的视线,我是缱绻在你心间的一颗珍珠,光辉早已洞穿你的一生,我是你手心的一颗朱痣,伸手就可拥我入怀,但我却不懂,用青春的叛逆刺破你眼底的温柔,用不转身的背影掐灭你心头燃起的烛火,你握紧双手不使暴露的青筋划过我的耳际,俯身拾起我散落一地的倔强,代价是一个人孤寂桔灯如豆,摩挲早已失去我体温的锦被,只因那片桔晕曾包裹你的女儿、只因那张小床还留有我的卧痕,只因你缔结我的时候,就已注定做我永远人,矢志不渝。

我在世间碰得头破血流,忽然想起了你,当电话一端传来久违的呼唤,我泣不成声,你在另端焦急的询问我的落点,以致恼怒的吼了起来,我第一次听到你雷鸣的点在我的头顶噼啪作响,笑却在泪的漩涡里打转不停。我在车流中张望灯红灯绿的明灭,你奔了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牵我走过呼啸的车流,我没有看见如梭的车辆,只看见你呼吸耸起的胸脯和一脸的温存,我突然停在路的中央抱住了你,你双手已不如昔日的有力,只回了浅浅的一拥,我伏在你的肩头痛哭,颤栗如浪尖狂颠的小船,你轻轻的抚摸我的发丝,不忍撕开我年轻的伤疤。这一刻,我才明白,只有你才会永不撒手牵我过街,如当年将我举过肩头置于光环不顾阴影,。我们并坐在长椅上,轻轻地靠在胸口聆听你有力的心跳,像躲在你口袋的灵魂,我对你说声我错了,你刮着我的鼻子说,不要说了,傻瓜,争吵是我们疯狂的交流,放飞是我必然的选择,你是一只我不能撒手的风筝,看你展翅必定会被风吹痛双眼,但手心里永远有一条路牵引你回家,我的宝贝。我伏在你的腿上假寐,是奢望你的手指在我的发际多缠绕一次,就如我当年留恋你胡须的隐痛般无辜,也许,绕一次就少一次了。

当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男人牵了我的手,我却想起了你的大手,那双引我走过襁褓、少年青年的手。这次轻轻的将我的手放入了别人手心,一刹那,心在喜悦间迸出裂帛的苦痛决响,好像被你扔在了喧嚣的车流,再串不起我们散落的笑声,手心的接力在这一节掉棒,你把你的珍珠当作古董藏了吗?我紧紧攥住你不肯松手,你轻轻地摸着我的额际说,“傻瓜,不要这样,爸永远不会丢下你”。“爸爸!”一声未出我清泪两行,你一边拭泪一边絮语“你是今天明媚的令荷,不能做带雨的梨花,对吗。”我的身心慢慢柔软,慢慢地随你走向成熟

当争吵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犀利的找不到一丝被呵的感觉,转身的我多么想让他懂我倔强后的脆弱,像你一样将我的决绝在怀里融化,可只看到他冷漠的一眼,只一眼,就成心痛,我狂奔在滂沱大雨中,出奇的没有惧怕车流不息,站在你门前透出的灯晕里失声痛哭,你在我敲门后一脸错愕的开门,没有问一句领我进门,默默地为我脱下滴水的外衣、擦干湿贴的头发,我静静地坐着,理所当然如当年襁褓中粉嫩的我你所做的一切,然后在你的注视下闭眼,一声叹息从你喉间吟出在我耳畔,我心如刀绞,他一眼,我痛作椎心,这么多年,我冷漠于你何止一眼,你早已心痛成茧呀。恍如隔世,醒来时我竟不知身处何地,睁眼就看见你坐在床边,胡须已然成草,双眼已然血弥,我的心缩成一团,想伸手摸摸你一变老的脸,惊醒了紧握我手的你,你掬起一捧虚弱的笑盈说“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高烧不退,”我瞥见高挂的吊瓶,才想起那个雨夜,问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还下雨吗?”。“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的回答未落,我心中大雨如注。

流年似水,当我守望你病榻前看你粗犷的胡须已染花白,沉睡的脸庞沟壑纵横,我泪流不止,是谁催老了你,是我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你可知,你眸中的女儿永是粉嫩一团娇怜,我眼中的父亲也作心跳电波的铿锵不止,多想回到你的口袋潜伏,共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我将双手插进你发际抚摸,那种血浓于水的触感让我颤栗不止,我的父亲,当我剪去你赐于我的一缕青丝,不曾想就是剪去了你绕在我发际的万般叮咛,我却不知。我浅浅伏在你的额际轻吻,吻湿你干涸寂苦的沧桑岁月,身后岁月我愿化身为露伴你晨钟暮鼓,我缓缓摩挲你的脸庞,虽不能抹去眼角的纹路,却想淡去纹里的落寞。我轻轻的握着你的手,将你操劳一生依旧孤苦的灵魂安放手心,捎去一份才懂的爱恋与你的里。今生,我何其有幸,做了你的女儿。

女儿,是父亲最后的情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