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千年古镇对话的村庄

2009-07-23 10:52 | 作者:向午平 | 散文吧首发

这是古丈县一个平凡的村庄,就如湘西山区里很随意生长的一棵草或一株树。因为撒落在酉水之南,故名河南村。

其实,有很多的中国人和外国人都见到过这个村庄、至少也遥望过她,却没有几个人能记得起,她究其实就是别人旅途上偶尔擦肩而去的过客。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过客,却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与王村这个千年古镇进行着近百年的对话。对话,却不平等。王村,处在酉水之北,承接了无数的繁华与喧嚣;河南,卧于酉水之南,只能见证一百多户村民的起居哀乐。从滔滔激流到如镜平湖,酉水的变迁对南北的村庄是公平的,但王村在岁月的风尘里长成了一名古典婉约的大家闺秀,河南却让时间淘洗成了一个简单粗犷的乡野男子。

这简单、这粗犷,却因为乡野的农耕,因为杂夹了鸡鸣狗吠的袅袅炊烟,弥漫着自己独特的味道。

穿过王村瘦长的古街,站在河边的码头,一眼就可以看见河南醉人的绿。如果恰好是初时节的晴天,那绿便会随着山势,挥洒动感;在平面的视野里,上可以浸润到蔚蓝色的天边,下可以沿着河岸淌过酉水一直沉静地铺张至码头的脚下。

一艘小小的渡船,一把轻巧的木橹,一个精瘦的老人,构筑了王村与河南最近的水上通道。这通道很,再慢的木橹也不需要摇过五分钟的时间。但透过历史的烽火,这通道却又是十分漫长。就在这通道的水下,淹没了用四块巨石刻成的“楚蜀通津”四个大字,淹没了一代文学大师沈从文从山里走向世界的铿锵脚步,淹没了无数土家汉子追波逐浪时从灵魂深处吼出来的《酉水号子》,也淹没了公元前二百零六年开始一直统治了该地七百四十多年至今却仍然像迷一样的酉阳县城……

拾级而上,踏进河南村的土地,就是踏上了一个古代的战场。一个小小的村庄,竟然密密麻麻地分布了一百多座战国以来的古墓群,出土过陶、铜、铁器,有各种古代兵器、钱币、印章和生活用具,为研究当时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民俗、生活制度方面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可以看出,金戈铁马的嘶鸣曾经在这里嘹亮,楚巴文化的融合曾经在这里上演。然后,作为一方壮志未酬者的归宿,这里一直以沉寂的状态横亘于天地之间。如今,一切都已经远去,留下的只有老去的岁月和两千多年的回想

但是,作为村庄,河南却是年轻的。最初的河南村,只有很少的人家散居在这重丘迭岭的坡坡湾湾。七十年代初,酉水河形成了水库,山脚下的住户搬上了山,河里飘流的船上人家靠了岸,河南村才变为了固定的家园。原来的家园苦呀,到处是四壁透风的茅草房;原来的家园穷呀,“一年需借半年粮”;“养女莫嫁河南村,打柴挑水饿穿心”,就是当年在这个小村及其附近流传过的民谣。

而对面的王村,却因为一部电影《芙蓉镇》的拍摄和放映逐渐声名鹊起,山外的声音和脚步为沧桑的古街编织了一个全新的想。一水之隔的河南村却沉默了,河南人在贫瘠的土地上插不上借以腾飞的翅膀。十几个青壮年,为了生活再次在酉水河上追波逐浪,却留下了三个人船毁人亡的伤痛。伤痛是沉重的,若没有新的出路,这伤痛还将会继续下去。

上山吧!有人说。于是河南村人扛上锄头,握紧钢钎,抡起大锤,披荆斩棘凿石开荒。下了,披上一张胶纸或者干脆光着膀子干;天黑了,搭上临时窝棚,借着月光或点上一盏马灯,继续搬岩砌坎。夏天,岩灰与泥粉掺合着汗水裹在身上,硬绑绑的钢钎铁锤震得全身发麻,手掌常常鲜血直流;天,皲裂的皮肤在寒风中阵阵刺痛,伤口久久难以愈合。没有人喊苦,没有人叫累,没有人半途撤下山去。

一边是田间地头挥汗如雨的劳作,一边是老街旧居寻幽探古的欢笑;一边是茅草棚外昏暗的月光,一边是吊脚楼里明亮的灯火;河南村第一次主动与王村展开了反差强烈的对话。

乡镇干部来了,移民干部来了,省、州、县的领导来了,带来的还有资金、肥料、技术和苗木,河南村在距今两千多年的古战场上拉开了新的序幕。这里没有号角的嘶鸣,却激荡着鼓励的声音;这里没有战马的弛骋,却涌动着呵护支持的温馨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当一丘丘的苗木茁壮成长了的时候,当一颗颗的果实缀满枝头的时候,河南村就像那把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出土的青铜宝剑,斩除贫困走向了富裕。一幢幢的砖瓦房建了起来,一件件的家用电器买了回来,一部部的手机、电话响了起来,一张张的笑脸露了出来,河南村以乡村独特的方式完成了与王村一个阶段的对话。

走进河南村绿意肆流的田间地头、果园小楼,大多可以观赏到王村轰然作响的瀑布、飞檐翘角的吊脚楼,静下心来才发现只有这里才能看得全王村的古朴与隽永、才能读得透王村的精致与流畅,难怪河南人自豪地说:王村的美天生是让河南村看的!这话不假。

河南村的支部书记有一段很有哲理的话:透过王村的风景,我们会看到更美的希望。王村是一幅画了千年的古画,而我们才刚刚落笔,一定要比她画得更好。

其实,王村在古韵长存的同时也正孕育着新的起点。那么,河南,这一个新生的村庄,又将以怎样的方式与王村这个千年古镇展开一场富有诗意的对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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