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会飞翔

假如我会飞翔，我先飞临峡谷，巍峨的断崖，刀削一样的陡壁山链。

那里太难到达了。我的工作经历告诉我，那里虽然风光无限，可是我们人类太渺小，四肢的能力微不足道。我们只领略了万分之一的风光，且代价巨大。我们在乱石和树丛中艰难地移动，从低矮处往上看，从浓密的叶隙和一线峡谷向远方窥视，能看到什么意境，拓展出什么胸怀？窜来窜去的蓬间雀，安知鸿鹄之志？——假如我会飞翔，就沿着葱绿的峡谷一直滑翔......

刀削般的陡壁象天绘彩屏，悬藤奇树，俊鸟穿飞；还有那么多的流云飞雾，彩石嶙峋；山下咆哮的河水成了一洼洼蓝光宝镜......

平时我们只能向上瞭望，那颗融入自然的心灵曾多次飞翔——我是多么想近邻石壁，再遥遥鸟瞰，看看造化神工对我们人类叙述的语言——我以前的视角太窝憋，视野太有限，我多么想沿着峡谷、断崖高清晰的“航拍”，往远说给人类提供“养眼”良药，往近说给自己的业务提供方便。快速的飞，盘旋的飞，悬停的飞，我能看到什么？想到这里心都醉了......

假如我会飞翔，我再飞向绿色的平原。

从山川忽然飞临平原，视野无极限的伸展。从斑斑点点、起起伏伏、形态万千的五彩世界忽然走进了单一，走进了恢弘，那种来自环宇的宁静和清纯窒息了心灵。平，无极限的水平和“遥远”忽然成了动心的景色和意境，视野向天边延伸时胸腔簌然变大，猛地扩张，然后停止了呼吸，呆呆的感受体内循环的流风......天边的故事，遥远的歌声鸟群一样飞临眼前，无限的生机象一股清流没顶而过，心的田野瞬间绿了，平平展展，色彩纯净，轻风如歌。

平原能这么美吗？

当你跳出红尘，抛弃杂念，遥遥鸟瞰时，平原就是这么美。怪不得上帝的心地这么善良，织女的凡心无法克制，他们都在天堂下望。从这里飞翔，你完全改变了视角和心态，美景流瀑一样淹没你的视觉，那些平凡的东西集之大成形成了恢弘，凝成了极致；你会看到营营人群象工蚁一样的忙碌，穿梭，文明的光辉从那里不断闪烁——平原，是我们人类创造文明的主要场所，浩瀚的美景你是看不完、察不尽的，我甚至怀疑我在某处忽然失去飞翔能力而甜蜜的坠落，象一只蜜蜂溺死在花芯......

——难道我就不飞了吗？岂能？！死也死在飞翔的路上，如雷霆击碎的花朵，化作一条如烟的彩云，顺着春风席卷的路径，继续飘飞！......

我要飞向碧蓝的湖泊，海洋。

那更是一种无边的纯净！因为升高，鸟瞰，辽阔无垠，细腻的水面如丝绢，如明镜，纯净之极的蓝色淹没视野，从龟裂的心田渗入心底。那时的眼睛可以不用，完全可以凭心灵、嗅觉和水面的微风感受这陷于迷醉的梦幻——水，生命的母亲！集之大成，铺天而来，就化成无以言表的壮丽——无尽的蓝天深宇有一颗亮星在飞，我就是那颗亮星吗？浩瀚的碧海音波般鼓荡，五彩的鱼群和夜光虫霓虹般闪烁，我就是水面那只昼夜不歇的白鸥吗？

——为什么一直想飞翔？从我写诗以来，我一直有一种审美的饥饿，有思想侏儒的沮丧；我只能多流汗水，一次次站在低矮的山梁，在迎面的山风中，让自己的灵魂出窍......

曾和同事们讨论过，假如我们会飞，该怎样生活？很多同事说，那就不买私家车了，想去哪儿去哪儿；甚至有人说不买房了，住树上；还有人说：要注意生活小节了，不要在飞行中抽烟，乱丢烟头；更不要利用视野优势，拿着望远镜乱看......果然有人说：如果我会飞，就去打猎，利用飞行优势，尝尽飞禽走兽。我这才醒悟，人的素质是不同的，如果会飞，这个世界会新增许多灾难。

但我怎么从未想过他们的思路呢？如同火药的发明，礼仪之邦应用于礼花庆典，利益之徒用于造枪制炮。但我仍然在“理想”：文明的脚步是挡不住的，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真善美永远是他（她）心田的阳光雨露；人的差别，是他（她）们缺乏应有的知识和眼界，从而局限了心灵，只见利益，只有贪欲......

如果我们看到更多的壮丽与秀美，新生与代谢，自然的演化，社会的变迁，我们就会自愧以往心灵的卑琐。看书是一方面，“走万里路”是更重要的一面。看到的多，就让人想到的多，思考的多，从而高瞻远瞩。所以，我向往飞翔，缘于自省时的自卑。在一系列风光片中，我不是看景色，而是看心灵，从而产生出美的醒悟和生活的热爱......

我其实静坐一隅时，也经常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