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

2012-07-29 07:27 | 作者:冯卫东 | 散文吧首发

一位形容枯槁的84岁老人,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个索绕了他一生的地方——沈园,不是为了忘却,而是为了祭奠,祭奠他即将结束的生命情。

沈园依旧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人有情,草木无情,人有情一生为情,草木无情却几生为人。

1151年,有一位名叫陆游字好翁的青年才俊,且身一人来到这色盎然的沈园,这是他与心爱的人儿分别将近第十个年头。这些年他仕途多舛,命运不济,此时他心情极为低落,独自信步,无关仕途、更无关草木。命运就是如此的巧合也如此的不巧。唐婉,这个温柔多情曾和他情投意合的女子,如今也来到了沈园。邂逅的那一刻,他们有泪无语,或是无泪亦无语,泪未从眸中流出,竟在心里奔涌,掀翻了心中的爱恨情痛,久别的人儿啊,在此相逢,却为何如此,痛不能喊痛,泪不能流,无关草木,也无关赵士程。

人生岁月似钟,它总是在人们沉沉睡梦中,再狠狠地撞响,让你煎受清醒之后的痛。那一年,山川为证,那一天,凤钗为证,才子佳人相结伉俪,从此,陆游和唐婉便是鱼水欢谐、情爱弥深,同赏风月,共吟诗篇,无关功名,无关草木。谁知好景不长,好事无双,或是嫉恨,或是担忧,或是虚玄弄人,或是功名不解风情,“速修一纸休书,将唐婉休弃,否则老身与之同尽。”陆母怒言。陆游心中悲如刀绞,素来顺的他,面对态度坚决的母亲,除了暗自饮泣,别无他法。迫于母命难违,迫于孝悌纲常,陆游忍痛送去了唐婉,或是唐婉黯然离去。总之从此他们便成为了陌路红颜,天涯知己,往后只能自拭泪眼,自舐伤口,把爱各自埋葬心底。

十年风,十年无语,十年人生有几许,爱也可以,怨也可以,爱怨只能在心底,无关草木,有关沈园。再相见,人儿各随他人去,相看着泪眼,竟无语凝噎。“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曾经多么熟悉的千千红素手,如今频频的斟着美味的黄縢老酒。你却像那宫墙里的绿柳那样遥不可及,可恶的春风,把欢情吹得那么稀薄,我这一怀苦痛的思念,和这几年来的离别生活,都是错啊。“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春色还是如此的盎然,你却消瘦了许多,泪水洗尽脸上的胭红,湿透了薄绸的手帕;桃花盛开在阁楼池边,曾经的山盟海誓还在耳边回荡,写在锦书之上再也不能寄托与你,后悔啊,我无限的惆怅。春色依旧,美人依旧,两边却是隔着万水千山的悲痛

吞咽了泪水,陆游还要继续那条满是荆棘的仕途,不知是老天故意跟他作对还是要以此作为对他爱情的惩罚,或许他本来就只能做一个诗人。于是在他的诗中,他把对爱情的渴望化作对国家复兴的向往,他把对唐婉愧疚放在为百姓谋求幸福。他终究成了一个被后人敬仰的爱国诗人,殊不知他的心中从未放得下他深爱着的那个女人——唐婉,他才是一个懂得真爱的男人。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世态炎凉,人情可恶,看着黄昏下,雨滴轻易地就把花瓣打落了一地,晨风干燥,吹拂脸庞,我的泪痕依在,我欲把许多心事写在笺纸上但怎么能够寄给你(陆游),我只能独依栏杆空自语。“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今时不同往日,人事皆非,我的病却愈加严重了,人经常像荡秋千一样;夜已经快过去了,又害怕人询问, 我只能强忍住泪水, 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何等凄苦,何等凄惨啊。在那个时代还有多少这样的痴情女子,为了那无果的爱付出了自己青春岁月,付出了自己的一生。

60多年过去了,这位老人已不知在此之间来过多少次沈园,“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只叹息人生就像做梦一样,匆匆就要走的尽头,但是唐婉就像生长在沈园里,绽放在春风中的花草一样生机盎然,依然牵挂着我的心,伴随着我,生命不止,思念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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