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悲风

长 城 悲 风

我听见风过长城的呼声萧萧，

我听见金戈碰击的铿锵遥遥，

我看见尸横荒野鬼嚎魂哭，

我看见野路漫蒿去向迢迢。

长城哟，在你的身边，这苍涼的黄昏，

我的心似黄河东流巨浪滔滔。

口里细嚼着唐诗宋词，

我信步漫游往远去的历史。

幻梦如野马脫缠而去，

我任它飞往那铁马冰河之时。

喊杀声惊天动地，

刀枪在人海里互相碰击，

你扭着我，我扭着你，

热血烫死了枯草淒凄。

衰柳缺堤，残月古道，

破碎的旌旗在晚风里萧萧。

野狗争尸，饿狼长嚎，

角声在星空下呜咽回啸。

将军的战马卧死在空壕，

旌旗一半哪里去了？

带血的白骨在月影里闪光，

历史的悲剧没完没了。

他们为了谁妻离子散？

他们为了谁流血断头？

他们的鲜血浇肥了荒山野草，

他们的白骨筑起帝王的高楼。

去了，去了，

历史的黄鹤永远去了！

面对这旧的长城，新的时代，

我不知是该痛苦，还是该欢笑。

黝黑的长城绵绵在山头上，

弹洞累累，残缺荒凉。

石崖间还有些马跡隐隐，

山坡下剩了些衰草枯杨。

勇士的骷髅哪儿去了？

将军的旌旗哪儿去了？

震天的杀声哪儿去了？

如林的刀剑哪儿去了？

我在黄昏的山头上呼喚:

回来哟，战死的英灵！

回来哟，悲壮的历史！

我的呼声在山头迴绕，

我睁开泪眼，

还是那城廓萧条。

这长城留下来了，

这烽火台留下来了，

这锈断的刀剑留下来了，

这石崖间的马跡留下来了，

啊！这历史的见证留下来了，

这罪恶和光荣的标记留下来了。

去了！去了！

历史的黄鹤永远去了！

面对这旧的长城，新的时代，

我又想痛哭，又想欢笑。

1970年6月24日晚于山西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