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农家小院

2011-06-20 00:01 | 作者:千年果 | 散文吧首发

朋友在城郊有个农家小院,这里被一家房产商征购,面临拆迁。

这里原来是一片广阔的菜田,还有一些苗圃,交通不便,城市向这里发展当地欢欣鼓舞。还好,这里的百姓逐渐搬迁,没有钉子户。农村人朴实,不知道搞敲诈。

院子有一亩地大小,南头种的很多菜,院当中有三棵老榆树——参天大树!离房子还有20米远,但整栋房子及门前已被浓荫覆盖,或者说整个院子的北面沉浸在绿色的清凉中。院道里是真正黄土踩实的地面,细腻无尘。光洁的地面被洒了水,弥散着亲切的地气,既干净又湿润,还有两个蚂蚁窝,小生命忙忙碌碌;树下有两把躺椅,一个小方桌,上面放了一壶茶。

我直接躺在了躺椅上,头顶——不,眼前——就是那三棵峥嵘蓬勃的生命之树。枝条伸展而放射,绿叶层层密密,相互掩映。轻风掠过,树叶悉悉索索地演奏着生命的旋律,斑驳的光线象珠宝那样闪闪烁烁,一阵阵天然的香气和清新迎面扑来。躺在树下看树的每个细节,会感到生命的故事在无声诉说。树的下面是老旧的,越往上面越新,象是一代一代的生命在远处新生,逐步扩展,蔚然大观;老朽留在原地,形成坚挺的根基,从下往上,树在传递自己的精神,延伸自己的希望……城市也有绿树,公交站台,林荫道旁,摇曳着很多绿树,它们大多保持有人工的造型。脚踩在水泥地面、格子方砖或柏油道上,呼吸着汽车尾气,就感觉路边的这些树是塑料的,是强移过来的装饰品。而在这里,树是真的,成了有生命、有故事的灵性体,树枝的参差错落和特异形状象是不同的性格在展示,老一辈人和这三棵树相依为命、日久相伴的故事如在眼前。盛,树上应该有知了,有小,有螳螂,有瓢虫……但现在只有害虫。这些益虫益鸟已经被我们人类“战胜”了,败逃的不知去向。因为城郊的农民早已不靠种菜为生了,菜地已经荒芜,茂密的杂草中,菜苗瘦成了一根细茎,为了争夺阳光向上疯长,在丢失掉自己的一切优势后获得了一定的高度,倚在草丛中开着一点黄花——这很像当今城郊的农民,别人的优势没有获得,自己的优势也丧失殆尽……

菜地边应该有竹篱笆,上面爬满牵牛花;院里应该有口辘轳井,院的外面应该有牲口圈,五畜兴旺;附近应该有草垛或饲料屯……这些都没有——凑合了。这里的农民都不是真农民,起码是近代。他们都热衷于去城里经商,打工,所以这些土地的丢失,他们根本不感觉痛惜,反而有一种兴奋和盼望。各国的城市化过程中都有这种现象:农民获得了一种新的“繁荣”生活方式后,逐渐会冷静下来,会在“失去”自己以后再由衷地渴望——渴望城市的乡村化……我国的城郊农民也在补这一段课,他们对土地补偿后的未来生活充满遐想,有一种甜蜜的等待和懵懂的瞻望。

人的生命是不是象这几棵古树,故土难离?是不是象风筝那样,飞的再高,线被牵在另一处?是不是象优良品种那样,几代后就蜕变,成为俗种?小院即将不复存在,古树是否得以保留也是未知。先人的背影在夕阳下越走越远,逐渐消失,留给我们的是古树生命的诉说。送走我们后,朋友骑着摩托车,盛装翩翩地走了。这是当今城郊农民的普遍形象,他们即将不文不武地走进城市,去迎接一次脱胎换骨,他们的朴实厚道将被市井狡黠取代,如同这座黄土小院被蜂巢般的楼居替代一样;那时他们会回来寻找这三棵古树——如果还在的话——他们会在这些树下虔诚地呼唤前辈,要说的话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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