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王道士.西太后

莫高窟.王道士.西太后

游完莫高窟出来，心里就塞了块石头。回家七八天，这块石头还是踹不掉抖不落，在胸口越发堵的慌。

莫高窟是沙角头景区的景点之一。其它两处分别是鸣沙山和月牙泉。这两处是上天的恩赐。在望不到边的戈壁上，丌地矗起一座几百平方公里的沙山，这就够惊讶的了。更出奇的是，这沙也特别的狠，竟有红、绿、黑、白、黄五色，一触动就鬼哭狼嚎般响。在四面沙山的堵截中，居然又有一汪不老的清泉，状似上弦月。泉中还有铁背鱼、五色沙和七星草。这二位天生就是美人胚子，所以人们便成群接队奔着她们去。当地人以为这是棵不要浇水不要施肥的摇钱树，自然要拼命摇。不过天意不可欺，据官方说，沙山在流动，泉水在干竭，怕是好景不会天长地久罢。

我要说的主要还是莫高窟。

七月十二日上午，我们跟着浩荡的车队，到莫高窟下了车，举目四望，眼前似曾相识：该不是到了陕北的黄土塬罢？纵横叠摞的洞窟，单看象窑洞，合起来看象蜂巢，又象长江三峡崖壁上的悬棺穴。导游发每人一个耳麦，叫大家跟她走。我们从一个洞摸黑到另一个洞，从一层摸黑到另一层。不一会就作鸟兽散，到处都是乌合之众。在推推搡搡中，我突然想起了儿时在乡下捉迷藏。看到什么了么？进洞一抹黑，睁大眼睛也看不见；出洞阳光太亮，眼睛睁不开，想看也不能。不过，说一点也不曾看到，也不确实，借导游的电筒光，彩塑和壁画还是看到一二的。看懂什么了么？根本没在机会让你懂。只听一位四川口音的大嫂说：日妈有啥子好看的嘛，又热又黑，啥子都看不到。几个菩萨头还没得我们家后山庙上的好。

钻了七八个洞，我再不想钻了。洞小人多，四周嗡嗡的一片蜂声，偶尔还有一两句南腔北调的吵闹声。碰到导游在讲解，也根本听不清。挤在人堆里，只觉得他人的满口热气直往你脸上喷。汗馊味，屁臭味阵阵袭来，又无处可避。待要出去时，外头的人又在往里挤，挤进拥出，彼此前胸贴后背，前后都是滚烫的肉。

也许，是我们来的时机不对？管理的人告诉我，啥时候差不多都这样，除非天气太坏。——罪过呵，为了赚几个旅游收入，堂而皇之地对我们的不可再生的国宝，竟这样蹂躏与掠夺！

莫高窟经历上千年才有了今天这样。是无数智慧人用心血和汗水，一代一代的创造和劳动的成果。她已不仅是敦煌的，也不止是中国的，她应是全人类的。她是历史的活化石，是科技的编年史，是艺术的博物馆，是我们民族的百宝箱。她应是专为小众研究的科学殿堂，而不应成为大众游乐的场所，更不能沦为给一个地方一些人为赚饭钱而出卖胴体的娼妇！

有人会说，这是为了满足百姓旅游参观的需要。这是愚蠢的借口。近些年，百姓有几个钱了，想看下祖国的河山，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但目前，我们一般百姓旅游，主要是“吃快餐”。喜欢“大块吃肉”的热闹，“大碗喝酒”的痛快。而莫高窟是千年的“普洱”，只能由专家学者用茶道的高雅，细嚼慢咽，款款品尝。

再说了，在敦煌旅游中心，有3D放映室，用这样的方式来推介莫高窟，既让人们享受了艺术盛宴，又保护了无价之宝，岂不两全其美吗？

站在洞窟前的大广场边，望着游人象工蜂样在洞窟中挤进挤出，我的心里好生无奈。游人啦，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们在践踏、糟蹋自己的亲人哪。

而当地为了拉游客，也算是操碎了心，各种营销手段做得极其到位。尽管有个游客限额，但又自己开了个大后门，称高峰期可用临时安排。有资料介绍，因游客的口气、体气等，己对洞窟的结构、壁画、彩塑，造成了很大伤害，各种病害、变质、脱化不断发生，而且有些损害还是不可逆转的。尽管当局也花钱搞些防治，但这不正如运动员吃兴奋剂，得了一时的好处，却加速了死亡一样的可悲么？

一句话，莫高窟不能当作景点为当地赚钱。

不过，用出卖莫高窟的宝藏来赚钱的，在历史上也还真有过。这个人就是我们湖北老乡王道士。本来他只是一穷困潦倒的浪人，后来大约是为了混口吃的，就入行道士。道士是太上老君的弟子，却跑来释迦牟尼的殿堂，这真是离奇古怪的事。为了显示他是道士，他把壁画彩塑除去，摆上天师菩萨。更可恨的是，他为了几个银子，竟把经卷，绘画，彩塑等，成捆成车、几十车的地给了外国人。

如今英国大英博物馆、法国的国立图书馆、俄罗斯科学院东方艺术研究院，都把从莫高窟掠去的彩塑、壁画当作艺术瑰宝珍藏。而我们如今要研究，还得找他们说好话。

当然，也可以找点为王道士开脱的由头。他曾找过当官的，要求把发现的经卷绘画等，送官家收藏，但人微言轻，放屁不响，没听到一点回声。既然官家都不管，他又那么穷，那么无知，那么爱小利，随手卖几样搞两个小钱买玉米面，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王道士的事，发生在十九世纪初，清朝腐败，即将倾倒。这还有点历史使然的味道。而如今，我们正国运昌盛，经济发展，应是文化艺术复兴之时，岂有靠出卖祖先宝藏赚钱之理？相反，我们如没有把她保护好，应感到有罪；没有传承好，应感到羞愧；没有研究好，应感到自责。如果用出卖她来赚钱供自己吃喝，应感到耻辱！

我相信，少这一处景点，百姓不会有意见，当地也不会因此饿肚子；但由于贪婪和无知，在我们手上把莫高窟毁损了，我们将是千秋罪人哪。

这里，我又突然想起了慈禧太后。这个女人一身毛病，说她是什么的都有，归结一句话，就是她给中华民族造成了深重灾难。如今，人们还对她骂声一片。但骂归骂，同时又不经意间在享受她留下的好处。这就是颐和园等。大家都晓得，颐和园是西太后挪用国库的银子为个人的享受修建的。但她毕竟还是以遗产的方式留在了当下，今天我们才有了一个很好的游乐去处。这里我没有半点为西太后说好话的意思，只是想，慈禧这样的人尚能给后人留点东西，难道我们人民的政府，能比她差吗？

（艳阳天原创）

（2015、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