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命 人

2012-08-31 09:38 | 作者:雏燕 | 散文吧首发

救 命人

何郑

民国某年,兰仓古城外。

晚秋黄昏,血色残阳,田野冷落,一条不平的小路延伸远方。路旁,一棵缠满枯藤的柳树,浑身疮痍,一只可能无处落栖的乌鸦站在枯枝上,发出凄凄惨惨的断肠似的叫鸣,恐怖颤抖的声飘零在远处的荒野里。秋风吹落一些柳叶无可奈何的到处乱飞,肆虐的扬起便道上的尘雾,不是一个土雾团又掀起一个土雾团。土雾里奔走着一个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踉踉跄跄,一副落魂失魄的摸样。秋风呼呼地掠过她的耳边,把她的头发撩得七零八落的,贪婪又放肆伸着它的长舌,舔她涂着锅底墨而被汗水冲刷的七绺八划的脸,粘满血迹的裤子,也被风儿挤得鼓鼓的。柳树上的乌鸦迎着风又叫了几声,斜着翅膀飞得无影无踪了。她瞟了一眼飞远的乌鸦,心里不由涌起一股凉意,把衣襟往婴儿身上裹了又裹,急急前行,同时回首望了一眼远处。

小路远处,透过尘雾朦胧可见一座古城,那就是兰苍城。城头杀气腾腾,不时传来哭叫声、呐喊声、马蹄声、鼓号声。夕辉洒在城头,整个城涂成了血色,在迷雾里血气炯炯。

“站住!快站住!”她身后传来一声连一声声嘶力竭的狂喊声。她回头一看,小路上驰来两匹战马紧紧追来。夕辉下,骑马人手舞闪着血色的战刀,放着寒光。那女人闻声,心跳得比马蹄子还要响还要剧烈,那马蹄子如践踏着她的心,想加紧步伐,不觉浑身颤抖,股肱发虚,骨头发软,反而被脚下一拌,跌倒在路上。

两匹马流星而至,骑马人立马舞刀。那女人惊诧的眼睛望着舞动的刀,慑伏在地,实际上她跌倒还没爬起来。她知道自己已陷入魔掌,这群野兽十分凶残,况且是一个弱妇那里有抗争的力气,痛心疾首,紧咬双唇,把婴儿尽量的遮掩在自己的身下,她想,她死了或许孩子会留下性命的。

骑马人一高一矮,浑身血腥,两匹马的鬃也都被血或是汗凝成了一片紧贴在马身上。矮子瞪着一双阴沉的圆眼,他粗壮的手臂挥动着刀,跳下马背来,来砍那女人的头。那女人没有一丝生的欲望了,绝望的闭着眼睛等死,就像幼弱鼠望着扑来的凶巴巴的猫,又像婴儿看着爬在身上的饿虎一般,内心里掠过难言的怒火、恐惧和无奈。她觉得冰凉的水从头顶流遍了全身,寒透了身上所有的关节,又淌出一身冷汗来,衣服被汗水湿透紧裹在身上。“慢!”一个粗野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见是骑在马背上的那个高个子的人。她觉得胸口发闷,一双眼睛怔怔瞪着。

高个子的跳下马,一双眼睛贼贼溜溜的扫描着那女人。他对矮子说:“兄弟,这个娘们好体面呀!”原来,女人流汗太多,脸上的锅墨早被汗水洗涤的七绺八划的,渗出汗液的净处,透出桃红的肌肤在不住打颤,好象雀鸟抖动的翅膀。纷乱蓬松的头发下,一双聪灵的明眸在闪光。那满脸的锅墨尘土难以遮掩住她青的魅力,就像潜隐在丛林深处的涓涓溪水,一直流进他的眼睛里。

矮个子的不由细看,目光如勾,那股明澈的溪水也流到他的眼睛里,流到他眼睛里的溪水,滋润他长时间浮躁不安的心灵,滋润着那如六月酷暑的闷热而枯涸的心田,领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快意。他全身的毛孔格外舒适,灵魂像被圣水冲洗过的一样,他快泯灭的天性得到了复苏,展现在眼帘中的是碧空一轮满月清新沁人,透入心脾的是甜滋滋的水蜜桃。他手里挺直的马刀不知何时落在地上,他鼓了鼓勇气厉声的说:“站起来!”

那女人没起来,只把身体尽量铺展开些,就如母鸡展开翅膀把身下的鸡子掩得紧了还要紧,严了还要严。她的一双眼睛透出一种愤怒的火,睁得乌炯炯圆眼眶周围涨得渗出红晕,眉儿弓似向上弯着,眼珠黑黝黝闪着光,黑幽幽的瞪视着他。矮个子觉得她的目光幽冥,心里不由荡起一股凉森。他又说:“不起来,就取你的头!”声音明显的平和了许多。高个子也说:“不杀你,起来吧!”女人疑虑了一下,爬起身子,同时很麻利地把孩子抱起来搂在怀里,风风火火的用衣襟裹紧,眼睛凶光的盯住他俩。

矮个子看着女人的举动,不禁心里一恸,脑海里浮出了一具女尸,浑体血迹的场面。他心里想:这女人多像死去的妻子。她也是这样被人杀死的,怀里爬着汲奶的儿子,他不知不觉得眼睛发酸。高个子惊叫道:“好心疼的娃娃!”矮个子从思念的云雾中醒过来定睛一看:是一个六七个月的婴儿,稚嫩白皙的脸色,好像是一滴露变成的娃娃,赋现着迷人的灵气。矮个子不由得从心里感到疼

高个子推了推矮个子,拍着矮个子的肩头说:“兄弟呀,真没想到,这地方出这样的绝色佳人,古书上说见丽木而不让伐,舍其慈则必死”矮个子听着,不由仰天长叹,矮个子知道,高个子有个疼爱的儿子,也死在这场战乱中.两位骑马人对视着不由泪水滚下来脸颊.

那女人被两个男人的变化惊诧了,眼神不再是那样凶狠的,而是变得柔柔的,先得不知所措的呆立着。

高个子和矮个子来到那女人面前,端视婴儿不由得赞叹:“水里掏洗过得清秀,看在这娃娃的面上,快去逃命吧!”那女人涕零在三叩拜,急忙逃命。冷风撩起她的头发像一个发疯的狂人。两个骑马人一直看到那女人不见了踪影才离去

多少个日星隐耀的字也阴昼磨损了多少辛酸艰苦,多少个风侵雨淋的刻雕蚀腐增添了多少皱纹白发,那个女人被岁月时刻成了一个龙钟老太婆,那个婴儿让雨露滋润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妇。多少年来,老婆婆总是对人讲:是少妇救了她的命,要不她早就成了刀下鬼魂了.老太婆对她倾尽了十二分的爱.时间长了,少妇也很自信感到很荣耀,闪着美丽的睫毛说,她救了她的命.多少次对多少人对老太婆当年的惊险故事惊嘘不已.

一天,少妇掺扶着老太婆坐定,窗外的风微微响着,老太婆的嘴巴半闭半合着,牙齿全没了,不时发出叹嘘声.少妇心里明白,母亲是一盏快熬干油的灯,不过是苟延残喘,心里不由得悲哀,说:“妈,你想吃点啥吃的?”然而,老太婆无语,脑海里重新勾勒出她年轻时,在她一生中最惊险最难忘的那两个骑马人的形象来.一阵风吹来,少妇发现她一悚然.忽然老太婆一把抓住少妇的手,用她那青筋凸露的手指,瘦长枯硬的没有一丝柔和的手抚梳着少妇的头发,对少妇说:“孩子,我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不行了,孩子,我给你说,说件事.”她停住了话,停住了梳理头发的手,用双手抓住少妇的手,目光盯住少妇说:“我的娃啊,你不是我的亲骨肉,你是……”少妇撒娇的说:“妈,又说胡话.”老太婆眼里滚出浑浊的泪珠,她说:“那年城墙被炸开,城里死了三千七百多人,到处是死人,我发现了死人堆里的你,就把你抱出城来,就……”,老太婆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她终于走累了,天国的光辉照耀着她,使她憔悴的脸上放出白光.少妇握住老太婆指头伸展不直里外都像树皮的手使劲摇着,哭着:“妈,妈呀,你就是我的妈,妈呀妈,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老人家无疾善终,享年八十四岁.入棺时,皮包骨的脸上还留着笑.

评论

  • 447214399:这是一个母亲的心声,更是千千万万父母的呼涣,我的孩子年轻不懂事,走上犯罪的道路。吸上了麻姑和白粉;从此我的家庭就再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每天是打骂中度过我的真心的请求各级
    回复2012-09-08 10:53
  • 447214399:这是一个母亲的心声,更是千千万万父母的呼涣,我的孩子年轻不懂事,走上犯罪的道路。吸上了麻姑和白粉;从此我的家庭就再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每天是打骂中度过我的真心的请求各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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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47214399:这是一个母亲的心声,更是千千万万父母的呼涣,我的孩子年轻不懂事,走上犯罪的道路。吸上了麻姑和白粉;从此我的家庭就再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每天是打骂中度过我的真心的请求各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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