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下的秘密

2015-08-21 19:35 | 作者:沫诺 | 散文吧首发

文/沫诺QQ:764180632

城里呆久了,就想着回家呆上一阵子。

想着回家吃一些母亲做的便饭,听一听父亲的唠叨;想着回家了温习下孩时的生活,天刚黑,听一听蝉声就上床睡觉;天微亮,鸡叫过三遍就穿衣服起床,然后学着当年的样子,去跑跑步背会儿书,看会有何不同。

想着,就真这么做了。辞掉工作后归心似箭,三日便到了家里。家里还是和往常一样:门前是一条小路,干净而安静,偶尔会有零散的行人走过,屋后的山上是一些个土窑,早已没有了人住,头顶是一片天空,阴晴不定变化无穷。如果非要我说一些改变,那还是有的。比如门口的小树少了孩子的摇晃长的更结实了,比如远处的山头没了牛羊的踩踏变的更青了,比如村里人的关系在岁月的溶解之下变的越来越融洽了。

清早,太阳从山的背后一点一点升起,万千光泽就这样泼泼洒洒着,甲壳虫在太阳的光泽之下像孩子一般,不知道热也不知道走树荫下,摇头晃脑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树木在微风的抚摸下像未睡醒的赖床的孩子轻轻的来回晃动着,阳光被这枝叶晃动的,咋一看仿佛大地上长出了许多星星。儿在树与天空,树与电线之间飞来跳去的叫着,有时你抬头就可以看见它们像音符一样在电线和电线这架巨大的五线谱上跳跃呢。远处的山还是和儿时一样,只是更加苍翠了,更加安静了。我想大山该有点落寞吧,我们都曾是他的孩子,曾经在他的怀里打闹嬉笑蹦来跳去,而今都像是走丢了,只能远远望着,回不去了。

午后的天气有一点热,云像游似得在天空漫无目的晃着, 风像失败的舞者越失败越舞个不停。蜜蜂在离我半尺的地方停住了,像一团雾又像是一片空白,嗡嗡的说着古老言语。我听不懂但我觉得我们似曾相识。蝴蝶在恋花的闲暇里也会去关心下 小草,它知道草和花是一样的,也是需要与关怀。蚂蚁永远自顾自的永不停息的飘着,山间平地一如往常。有时候它也会停下来片刻,但我不知道它的停留与梦想爱情有没有什么关系。

时间滴滴答答,太阳日渐偏西。如果你盯着它看,你会觉得此时的太阳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在万千光辉中笑着翻滚个不停,同时你也能感觉到它在努力的把最后的光辉撒向天地。此时此刻,天地间的一切都被太阳给镀上了金色,显得神圣而庄重,如果这时你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会显得多余。

,渐渐拉下了帷幕,天,慢慢黑成了一片。零零碎碎的星星撒在黑漆漆的夜里,像是我们渴望已久的梦。远处的蛙声近处的蝉鸣此起彼伏叫个不停,但是我感觉不到吵闹,偶尔我试着闭目想象一下,也是“蝉噪林欲静,鸟鸣山更幽”之类的画面。天黑了,山隐没了;灯灭了,村庄也休息了。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黑黑的地方,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变的格外明亮。转念之间我也发觉城市的灯火好容易让人疲惫,迷茫,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夜深了,天也凉了。一声声犬吠从远处回旋而来。我想我该睡了。

母亲今年五十多岁了,头上的白发丝丝缕缕如同岁月里的尘

埃,眼角也都已爬满皱纹,我再靠近打量了一下,发现母亲嘴角也有被岁月稀释过的痕迹,不觉之间心尽有点慌。

自打我回家以来,母亲就开始忙个不停,不是问我吃点什么就是问我喝点什么。这感觉像是去别人家做客,但是我心里知道这是母亲对久不回家的儿子的疼爱。找对象的事母亲有问到过,工作的事只字未提,想来母亲也是过来人,知道如今的儿子也是一头雾水,问多了会不耐烦。一日午后,我背对着母亲躺在床上玩手机,久了就忘记母亲还在我的背后。过了许久,母亲突然来了一句;你比过年回来时胖了一点。我转过头发现母亲看我的眼神和儿时一样,眼里满是冷暖,温饱,胖瘦。那一刻,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因为我想不出母亲打开了多少记忆做了多少对比,才得出这样的结论。想着这些就走神了,便忘了及时应母亲一声,等我再回过神来母亲已慢慢的出去了,我只好拉过枕头埋住头,好让感情悄悄的流淌。

父亲今年也五十多岁了,随着时间流逝,父亲的人生已走到了秋天。但到了秋天的父亲脾气却回到了天,对我们兄弟几个格外宽容。想起曾经那个动不动就摔碟子摔碗的父亲,在看看眼前恍若隔世。如今每次坐着和父亲聊天,我没有话说时,父亲就会找一些村里邻居之间的事起头,等着我问下去。

那天,我闲着没事做站在门口用手机拍一些家乡的风景玩,父亲就端个凳子坐在我旁边树下乘凉,我突然想起了焦波,那个用镜头留住父母一生的摄影师,那个上《超演》不为夺冠,只为唤起我们反哺之情的导演。然后就悄悄拿起手机给父亲拍了几张照片,父亲没有躲闪。于是我拿着手机开始和父亲分享我在南方拍的一些风景照,我一边翻给父亲看一边给父亲解说。等我翻到工作拍的一些照片时,父亲也突然的来了一句:万一考不上,去南方做这个,也还行。

父亲一句话就击中了我的软肋。我不知不觉从新打量了下眼前的父亲: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头发稀少且有点花白,面容憔悴,走路时一瘸一拐,吃饭越来越少,坐着会时不时把头低垂到胸前。突然之间我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曾经那个要强的父亲,那个倔强的父亲已经和他的身体一样走到了时光背面,向岁月低下了头颅。

夜里,天下着小。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到屋顶的瓦片上,叮叮咚咚滴滴答答的响着,我睡不着就起来坐在屋檐下听雨。雨天,天空比以往更黑,此时我的眼睛很亮,但抬头却什么都看不到。我伸出手,让雨水打在手心让凉意沿着手心传递到心脏,慢慢的我又想起母亲,想起了父亲,想起台湾作家龙应台关于母子父母一场的定义,然后泪雨滂沱。夜里我做梦了,梦里自己跪在雨地里嘶吼,多年的憋屈如同植物一样从心里生根发芽,然后从喉咙里喷薄而出,奇怪的是那一刻我听到了来自父母的心声。他们说:不管怎样,我们都是爱你的。

回来的第四天,我和母亲去看大伯母。

大伯母多年以前就病了,后来被医好了。如今这次复发比上次还要严重,说是血管压到了腰部神经,导致腰部以下都不能动弹,每一天她的吃喝拉撒都要大伯伺候。

来到大伯家我和大伯寒暄了一会儿就坐下来安静的听他们说话,大伯母开始向母亲诉说她的苦日子,说吃药吃的她想吐,说她每天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常常半夜里身上疼的坐起来等着天亮,说这个药有多么贵,但是不吃又不行,说自己不知道这病什么时候好自己还要遭多少罪,说自己为什么没有趁前几年好着的时候能走的时候多出去走走看看外边的世界。

听到这,我想到了史铁生,那个活到最热烈的年龄突然双腿瘫痪的作家。关于生病他有个“更”的看法。他说: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体会到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搞丢了?便觉得昏天暗地。等到又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多么晴朗。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恋起往日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

是啊,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可惜这些书本上的道理大伯母不能受用,我只好用它来指导自己的生活,比如在家时就暗示自己好好陪伴下父母,比如闲暇了就提醒自己好好享受眼下时光,比如逃离了城市就告诉自己好好看看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后来大伯母开始埋怨大伯,说前一两年,她如果说这个药没有了,大伯总是会很及时的去买,如今她说这个药完了,大伯总是装作没听见总是爱理不理的,听到这儿我把目光移到了大伯身上。

大伯原是个煤矿工人,平时很少回家,每次过年回家他都是穿的干净利落。曾听村里老人说大伯是我父辈中的“好苗子”,待人处事温和周到,对待亲人爱护有加。曾有一段时间大伯就是我的做人榜样。奶奶在世时逢年过节,大伯都会来我家,拿着烟酒和大包小包的零食,然后坐着和奶奶拉家常,走的时候再给奶奶塞一些钱,敬下自己的心。如今我的奶奶走了,他的母亲走了,如今的大伯头发花白两鬓飞霜就像风中的蓬草,一半随着自己的母亲去了,一半在生活的风雨里摇曳。

看了会儿便不忍心再看大伯了,转过头来,大伯母和母亲之间的话题已经脱离了他们自身,在村里的转悠。

她们说二伯的腿疼的已经走不动了,每天早上起床,二伯先点上一支烟,然后吃着烟活动半小时的腿,完了才能下床干活;她们说张老头前一阵查出得的脑萎缩,如今状况十分不好,面目表情木讷呆滞,头脑时而清晰时而糊涂;她们说村里那个前些年还很厉害的女人现在已经疯了,整天疯言疯语好可怜;她们说老李前几天不知倒了什么霉,收菜籽时车翻了腿摔的不合适了,住院还没有好老婆走路时又把大脚拇指给摔了,刚开始没有注意,现在肿的像茄子,路都走不动……

她们说着眼里便有了村里人的感慨,而我顺着他们的话语闯进了记忆禁区,踢开断砖残瓦看到了另一番景象;疯了的女人多年以前总是双手叉腰在大路上指着自己的公公婆婆破口就骂;摔断腿的老李年轻时曾是村里支书,村合作社期间他利用手中权利中饱私囊,不知道断送了多少人的前途和性命,跌断脚指的李老婆曾看着自己婆婆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疼的死去活来,不闻不问……

我不想看了,我多想以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老话来结束这些已经被时间车轮碾碎了的生命,可冥冥之中我却听见一个声音在头顶的天空回旋;你以为过了的,其实都还没过去,你以为忘了的,时间都还记得。我不知道这和报应有没有关系,但是我想这中间的许多事不仅仅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么简单。

上辈人的婚姻终于可以圆满的画上句号了,用林语堂先生的话概括一下他们的婚姻模式就是;先结婚,后恋爱。

是的,的确如此。我的父母是这样的,我的伯伯是这样的,我的舅舅姑姑也都是这样的。他们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相遇,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相知,最后在岁月的软磨硬泡下懂得相爱相惜,最有利的证据便是;这一代人不轻易提出离婚

有时候,我会问我的母亲:“你爱我的父亲不?”母亲总是木讷的说:“什么爱不爱的,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我又追着问父亲:“那你有想过和母亲离婚不?”父亲总是条件反射般的抬起头看着我,良久才会说出:“没有想过,我们这辈人也不兴这个。”后来每当我遇见和爱情有关的问题而无法看清时,我就坐下来看父亲的背影,因为我觉得父母的爱情是让人心里踏实的,他们的爱情也更加符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爱情誓言。

时间懒懒散散的走着,绕过了父亲的拐腿,跳上了母亲的白发,顺便着也把我们给拉扯大了。曾经看了那么多爱情故事,听了这么多爱情理论,在还没有遇见爱情的时候我们已经把自己变成了爱情专家,只要遇见和爱情有关的话题时总喜欢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没了。

岁月只是拉了一曲,曲终再开始,便轮到我们自己谈婚论嫁了。这时我们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是亚当和娃彼此是彼此世间的唯一?是李宗盛歌里唱的春风在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还是古人的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如今的我,不会执着的追着别人讨论什么是爱情了,也不

会在傻傻的一动不动的站着等一个人的出现。只是如果真的遇见了那个人,我想我会努力挣取,然后好好对待。如果遇不到那个人,我想我会更加的好好努力,让自己变足够的温暖优秀,然后像父亲母亲一样遇见了一个彼此,就倾尽所有,握住不放,把剩下的都交给时间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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