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心安理得便好

2016-09-03 21:56 | 作者:沫诺 | 散文吧首发

最近工作的地方是个南方小镇,临近于山水。所以我时常会去山上走走,有时是为了踏石阶,有时是为了看花草,有时只为听听虫鸣语的空灵,有时我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让脚拖着身体去那里站上一会儿,像是完成一个无厘头的仪式。

有一天,我在山顶的围墙边上听江水发出的呼吸发呆。抬头的一瞬间被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吸引了眼,此时正直阳三月,梧桐花开了满满一树,那粉色之中透着几分苍白的花,那花开一树却无半点绿叶衬托的花,那枝枝干干状如风铃的花,那远看和蓝天相完美无缺,近看是繁华中透着颓废的花,它生生世世,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它的心欢喜了一下,失落了一下,失落了一下,又欢喜了一下。如此反复,仿佛唐诗宋词里幻化出的少妇,屹立千年,容颜依旧,可我不知道千年之后,她的心是否还是那般多情。此时起风了,南来的,北往的,东窜的,西逃的。来来往往,丝丝缕缕,牵牵绊绊。梧桐花似窥见了我的心,就在这乱风中,缠绕着,碰撞着,似说着万千言语。我笨的什么也不懂,只能呆呆站着,默念那一首葬花吟。

我曾于这树上见过两只飞鸟。它们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初看它们在树上叽叽喳喳打闹,再看就有一只先飞到另一棵靠近江边的松树上去了。可能它觉得那棵树上的阳光和风景更好,便啾啾叫了几声,这只也就尾随而去了。

这一幕,让我想起爱情这个古老而又常新的话题。到底什么是爱情?可能最初的爱情就像这鸟兽虫鱼一样,出生生长,情窦初开,凭自己能力去配偶,而后彼此依靠厮守完上天给定的日子。这应是一个契约,世间万物都该遵循。只是经过几千年沧海桑田的变化,鸟还是保持着它飞呀飞,落地即死亡的宿命,鱼还是维持着它七秒的记忆,爱过即忘;狼依旧是季里抱团,春天里分散而居。而人类已经进化到,从最初知道羞耻之心靠两片无花果叶子遮掩,到了如今可以累计万贯家财代代相传的地步。这就像是万物都遵循着自己的轨道,而唯有你越界了。所以什么是爱情?我觉得当彼此遇见时,眼睛为她下着,心却为她打着伞,这是爱情;当你我互相质疑,她到底爱我吗?他值得我托付终身吗?或者说只有当一个人把自己所有都压到另一个人身上时,他或她才敢确定,这就是爱。这或许是爱,但这背离契约的爱;这偏离亚当寻找娃轨迹的爱;这经过进化又经过畸变的爱,它的重或者轻,有多少人可以承受的住呢?

这是我个人的谬论,各位看过就忘了吧,我也忘了,因为爱情太难了,但我们的日子还长哩。你们都要组团相扶到老,我也说不准。如果说爱情是彼此绽放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皆成风雅,那俗世生活中你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或者说没有遇见那份远古的爱情,最好还是少发表些这种不酸不甜的言论,只要察言观色随声附和就好。围城里方渐鸿和孙小姐结婚,肯定不是因为百分百爱情,而是源于生活需要。所以他们生活的一个片段就很好的验证了上面观点。方渐鸿说;“天下只有两种人。譬如一串葡萄到手,一种人挑最好的先吃,另一种人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吃。照例第一种人应该乐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下的葡萄里最好的;第二种人应该悲观,因为他每吃一颗都是吃剩的葡萄里最坏的。不过事实上适得其反。缘故是第二种人还有希望,第一种人只有回忆

这只是当时他们在吃葡萄,方渐鸿恰巧想起自己曾看到过这么一个巧妙的比喻,本想拿来博妻子一笑的,却不曾想是一场争风吃醋风波的开始。

一个人常在外工作,却没有长久留下的打算,这感觉就像一只寄居在别人家屋檐下的燕子,虽也勤勤恳恳的衔草筑巢,却不知明年还归不归。

这人说的是我。因为心里有了这只燕子,所以起行居住都一直从简,来这边后,更简到连买套锅碗瓢盆的想法也没了。索性一日三餐就交给了楼下小店。小店不多就三两家,想一天换一家的吃换不过来。好的一面是不管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小店的灯火总是亮着暖着我的胃,不好的一面是饭菜的咸淡全凭老板的手感和心情。今日有些咸,你给老板说说,明日就淡了,你再给他说说,后日又咸了。如此反复着,我也习惯了,心想着咸也罢,淡也罢,吃饱为上。可心情却总咸咸淡淡的,不是很美。

一日早起翻书。看到弘一大师和好友夏丏尊的一段对话。晚年,弘一大师把生活和修行统一了起来,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有一天,好友夏丏尊来拜访弘一大师。吃饭时他发现弘一大师只配一道咸菜,就不忍地问到:“难道这咸菜不会太咸吗?”“咸有咸的滋味”弘一大师回答道。吃完后,弘一大师倒一杯白开水喝,他又关心的问:“没有茶叶吗?怎么喝这淡的开水?”弘一大师笑着说:“开水虽淡,淡也有淡的味道。”

觉得这段话甚和我此时处境,便记在心上。从此每天的饭菜还是咸淡不定,而我的心情却不在受它左右了。因为我也知道:咸有咸的滋味,淡了也有淡的味道的,饭菜依然,日子依然。

喜欢山水,这是很早就埋下的祸,如今,更甚了。

有时我会在忙了一天工作后,带着满身疲惫,穿街过巷拾阶而上,站在山顶之上看眼下这个小镇。此时夕阳余晖还未散尽,它最后的惊艳还在灼灼生辉,风把江水掀起,江水就成了一匹五光十色的缎子;风把树叶摇起,树颠之上举头三尺,你可以看见清一色的绿树叶不再是人们眼里的黄蝴蝶了,而真正的像是仙女散花或彩蝶舞漫天;可是当风把女子的齐刘海吹起,我却没看到她惊鸿一瞥的笑靥,而是,而是她急急忙忙赶紧用手压住头发,生怕再次被风吹起,仿佛那刘海下面有一个秘密深怕人看见,或者说刘海下面有她的疾。风从小镇的上空刮过,那缓缓流动着的落下来的是夕阳最后的繁华,可是人们看不见,他们还是在机器的轰隆里忙碌的重复着简单单调的动作,日复一日,年华渐老,忘了生而为人的意义?这一刻里,我的心竟万般的疼痛,我不知自己为何要想到这些,为何要如此细腻的去还原它。

有时我是在不上班时去,那天阳光刚好,风也刚好。我什么也不带。就沿着山路,一步一个台阶,一步一个回首的,走完所有台阶,看过所有花草,听完各种虫鸣鸟叫,之后坐在江边的石凳上,看一江春水东流,听江水拍打礁石发出的声响。一看就是一个晌午或一个下午。有时我看到所有水都回归了大江,可礁石上一些低洼里的水却是满的,偶尔还会有几条鱼在里面游戏,这时我会蹲下来看它们,但不会帮它们回归大江之中,也不会带回住处置于杯水之中,如果说非要用一句话形容我当时心境。那便是:生死有命,随它去吧。

那日何日,我依旧在山巅之上打量着眼下的小镇。小镇的上空云蒸雾绕,人洒落其间,连蚂蚁都不如。突然之间,天空就黑云压城电闪雷鸣。情急下我便躲到半山的小亭里,观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下雨间,风很大,雨也很急。树木在风雨中摇晃的厉害,一些树的树叶树枝就被这风雨生生拉扯了下来。草,随风雨摇摇摆摆东倒西歪,风雨后,它只是比之前更绿更干净了,相比之下花可惨的多,因为有些花,整朵被风雨折了下来,就躺在枝下面,咋看去像被斩首的人的首级。而枝上依然存着的花,经过一场风雨浩劫,也是泪水连连惊魂不定。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湿了大半,裤管上都是泥,冷的浑身打颤。但这雨来的突然,走的也利索。让我不由想起苏轼的那首诗“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心情自然就好了。雨后,我慢慢悠悠沿台阶而下准备回去。路上恰巧遇见两个来这游玩的人。他们一脸的晦气,手时不时拍打下身上衣服,感觉这雨就像尘土,拍打下就飞了。其中一人说:“今天真扫兴,本来心情好好,结果被浇了落汤鸡,照片一张都没拍成。”另一个随声附和到“是啊,够扫兴的,以后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回来好久后,我依然能如此真切的记得这句话,相必是它触动了我的心吧。如今工作不易,每个人都想要一个体面的工作,可这不可能,何况和工作联系在一起的还有房子,车子,老婆,孩子.....这些东西拼在一块就是一张生活大网,足够耗尽你一生;可苦逼的是人还利用聪明的大脑,发明出网络这一无形之网。它可以让你穿越时间空间翘望到另一种人的生活,让你羡慕嫉妒着,可是却可望而不可即。最终结果是,生活还一如既往的平淡真实,而你却被这些花花绿绿的烟云遮了眼,乱了步,从而走到哪里都觉得不是想要的。

觉得这段话很有道理,我就赶紧拿笔记下,用来指导自己的生活。并对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忙时上班看书睡觉吃饭;闲时读诗观山赏月听雨,如果时间刚好,钱包也允许,想去的地方也是欢喜的,那就带一颗平常的心前往吧。

平日里常去镇子上走,买些吃的喝的,或者就是单纯的出去散下心。我总容易被一些有定力的东西吸引。

一日里登山,途经山门,见一位五十左右老者凿一块巨石。他一手握凿子,一手拿锤子,锤子一下下敲打凿子,不紧不慢。敲击声就沿凿子尖沿石头传递出好远,石灰沫也就从石缝里咕嘟咕嘟冒了出来。凿子沿那个点越凿越深,最后有一大块石头掉下来了。老人凿一会儿就会停下来抽一锅老旱烟,抽完后再开始凿。我发现老人抽烟和凿石头都非常的专注,已到旁若无人的地步。这是我从他凿石头的节奏和抽烟的神态里感知来的。

又一日里我穿过江边,沿镇上土路往回走。见河边搁着一只木船,那时没有风,船搁在碧绿河面上纹丝不动,仿佛禅境。我站在那便呆了,忘了时间,忘了行走,忘了自己半张着的嘴。很久之后,回过神来看表才知道,我竟看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

一次工作之余,途经妙果寺,就想去山上看会风景。于是我便沿小路环山而上,可当我看见佛塔时,心瞬间就迷了。那一刻里,我就在靠近佛塔的不远处找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抬头仰望高高的佛塔,瞻仰它上面每一个一动不动的风铃,聆听它博大的穿越时空而来的佛音。之后我的目光下落到塔下绕塔的人群身上,他们一圈一圈,无始无终,心如止水的绕着,我目随身转,心随心静,渐渐也忘却自己原只是来寻风景的。

这些,要走出去,有缘分,你才能碰上。可有些事物是没有这么多机缘的,如下小雨时房檐的滴水声,咚,咚,咚,不紧也不慢。你可以在心里掐出下一滴水滴落的时间,一般都很准的。又如那蝉鸣蛙叫之声,蝉知了知了叫个不停,青蛙呱,呱,呱。声音响亮又有节奏感,夏我睡不着时,就喜欢躺着听这蝉鸣蛙叫。此起彼伏,从不落空。有时它还能带我穿越时空,回家乡的山水之间游荡一番。

日子长了,见这些东西多了,心就静了。这时我会思考下自己的生活。我常想一个人在外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总容易泼泼洒洒,而结果常是虚度了年华,毁坏了生活,容颜随岁月老去,生活越来越举步维艰。因此我喜欢给自己找些事做,如每日里翻一二十页的书,看完在边上标上日期,空闲里写上一两页字帖,权当静心,完了也在角上写上日子。跑步不忘告诉自己要坚持二十分钟,告诉自己这可以练定力,生活到后来全是它支撑的。上班途中,记得要准备好一两个硬币,给碰到的每一位为生活所迫而出来乞讨的人。这样,我便可以知道往日已归去了哪里。

这样做我不知道,它能带给我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已错过什么。只是这样做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实诚,我知道自己的日子没有挂在天上,而是落在了脚下,我知道每个人无形之中都在坚持着什么,有人坚持追剧,我吃饭的小店老板就是这样,每天开门营业迎来送往。空余里坚持一部部追电视剧,脸上的笑仿佛蜡花。有人坚持工厂工作,他说坚持工作是为了过日子,坚持日子是因为他有儿子,他相信儿子有希望创造新的生活。我觉得这些没有什么错与对,反正人活一世,只要心安理得便好。

原文以(只道寻常)发表于陇南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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