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4-22 08:56 | 作者:花雨 | 散文吧首发

那美丽的笑颜,那如水的情怀,在花一样的年龄凋落。这个群体生活在偏远的地方,她们的思想和灵魂一度昂扬着,阳光着,当生活的刺扎进她们的心脏时,她们已经不堪重负。————题记

萍婶是我记事起,村里第一个喝了农药早逝的人。她的坟地选在一个平平的小山上。说是山,不如说是坡地。这里稀稀拉拉只有几个树,就是杂草也不多。家里人把她撂在这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

认识萍婶,是因为她的女儿和我同龄。因为同龄的缘故,我俩就经常串门玩耍。我妈和她娘自然也就有了些来往。大概是我七岁的时候,看见她给女儿穿了耳洞,我也央求她给我穿一个。她倒是很麻利,拿起缝衣针猛地一扎,于是,我第一次有了耳洞,满心欢喜着准备在不发炎的时候戴上耳环。

还没等萍婶查看我的耳洞是否可以戴上耳环,她就离去了。她死的时候正是农村忙着收玉米的时候。那天,她独自一人背着竹篮去搬玉米,她和村里的一个丧偶的男人在玉米地里有了苟合之事。许是早早约好的,还是无意撞见的,这些,我们小孩是难以懂得的。偏偏异样的声响惹得旁边的同样摘玉米的一户人家寻声而来。两躯白晃晃的肉体在割倒的玉米杆桔上一览无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是一天功夫,村里村外男男女女都在品论着。她家的男人焉着头从众人面前走过,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见这境地大家议论的大多倒是他不成器之类的话,说是连自己的婆娘也管不好,做出了破事。或许他应该早早就明白了:那个男人老来家里串门,总是在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搭上手。但是,多年深埋的慵懒的劣根性让他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无事人一样。只是当这两个赤条条的人被人在玉米地里看见,他在心底也恼火着。这毕竟伤了他仅有的一点自尊呀。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他还是第一次发了火,狠狠扇了卧床女人几个嘴巴。之后,他就摔门而出了。等到掌灯,他醉醺醺回到家来,远远就听见家里闹哄哄的。等他拨开人群,就见到了直挺挺躺在堂屋里烂席子上的婆娘。在三个孩子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中,他的婆娘被草草掩埋,媳妇的娘家人也没有来哭闹,毕竟自家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也自觉羞愧。所以一切听了夫家亲友的安排,就是掩埋地也只能随了女婿家。多年了,只有萍婶的坟地孤寂地附着在薄薄的黄土上,显得冷清而凄凉。

村里的风言风语随着萍婶的离去戛然而止。薄薄的黄土掩埋着一个薄命的女人。他的男人也没找那个男人拼命,所有的怨气和仇视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被掩藏。

第一次见到哑女,那俊秀的面庞和高挑丰盈的身材就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村里的男娃都说,哑女就像天仙配里的七仙女,长得太好看了。这些小伙都喜欢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话题更多的是对哑女的美丽的赞叹和残缺的惋惜。当哑女甩着粗黑的长辫子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都会情不自禁目视着,心里就像有个小鹿在乱撞。当有人撺掇着让哪个讨了哑女做媳妇。大家就不再吭声了。人人都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哪家愿意讨一个哑巴呢。

哑女来寨子里,多数时间是被姨叫来帮着收庄稼的。每到秋收时节,哑女都会来到我们村。我们村子在收了谷子都会移到村里的大晒场上晾晒。正好,这晒场就倚着哑女姨家。每到晚上,晒谷的人家一般都是把谷子扫拢成堆,派家里的一个男劳力去守场。老杨家老三原本也是一个勤快的人,只是左脚有些跛。这年的秋收守场他硬是坚持晚晚去。兄弟几个也落得个清闲。有天下晚自习,我们瞥了眼杨老三亮着昏暗灯光的守场篷,只见两个人儿就像剪影倚在一起。那段时间,村里的人也会常常在码得高高的谷垛旁看见两人倚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杨老三就跟哑女好上了。那些日子,哑女担着水从身边走过,眉目间自然露着喜色和羞怯。

但是不久,这事就黄汤了。老杨家死活不肯接纳哑女。自此,哑女好像就没再来姨家了。几年后,哑女还是在姨的安排下嫁来了我们寨子。哑女嫁的人父亲早逝,母亲因为放火烧了半个寨子(《老院》里有描述)坐牢后就没有归家来,这张二狗就成了孤儿了。住在村里分给的牛棚里,张二狗晃眼就成了大龄之人。在媒人的撺掇下,原本跟着一个卖耗子药跑江湖的二狗就娶了哑女。

自哑女来到张家,张家的小屋被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二狗也被收拾得人模狗样的。因为哑女的针线活计算得是一把好手,所以村里的姑娘、小媳妇都喜欢来他家做针线活,她们依着哑女的样做了好多鞋子、鞋垫。这个破旧的小屋有了几分热闹。

哑女真是个勤快的人,除了在家盘田养鸡猪。一有空闲就去帮村里有需要劳力的人家做工。因为哑女做事老实勤快,人又厚道,从不偷懒。所以往往有人家争着抢着请她。在哑女的操持下,不几年,他们就拆了牛棚,盖起了三间砖瓦房。哑女家也因为孩子的到来有了更多的热闹。只是这三个“锅边转”的黄毛丫头相继到来,让张二狗有些闷闷不乐,农村间都稀罕着男娃,好像是说没男娃家里就断了根似的。在哑女四十五六岁后,二狗见生子的希望愈发渺茫,心里就越来越不快活了,尽管哑女手脚越来越麻利,做工挣的钱越来越多,二狗还是开始拳脚相向。婆娘、女儿挨揍就成了家常便饭。可怜的哑巴只能在“哇哇”的哭声里苦嘊着。

有一次,二狗下手更狠了,打得哑女一身青紫,额头也破了。在卧床歇了几天,她携带着三个孩子回了一趟娘家,家人也许是已经见惯了这阵势,也许是更多的无奈吧,因为近亲婚配的缘故,在他们家姊妹中,哑的,聋的就有三。所以他们在哑女要回家时也没决意挽留。等哑女一回家,她就瞅空灌了一瓶农药。等男人发觉时,已经晚了。哑女逝去的消息传到了娘家,卧病多日的老娘也撒手人寰了。所以,在哑女的丧葬上,娘家人也没有来闹腾。

在悲怆的唢呐声中,哑女留在人间的笑容和勤劳、能干都随之停滞。一抔黄土掩埋了所有的美丽。

绝望、悲愤、压抑,无助的解脱,最终让生命凋落。

老所的媳妇是村里逝去的女人中最年轻的。那一年她只有三十岁。是两个孩子的娘。我们村地广,所以几乎每户人家讨媳妇都要挑着捡着,一定要询问到有本事的才会你情我愿娶回家。老所媳妇除了张得俊,家里家外也是一把好手。自从分家独过后,更是一门心思投在发家致富路上。她利用娘家的关系,经过几年的打拼,让老所成了远近小有名气的包工头。自此,她也不再盘田养猪,而是跟着丈夫四处揽工程。老所的腰包鼓了起来,一来二去,就有些飘飘然然了:竟然迷上了赌钱。赌博这行当总是九输一赢,老所也不过是刚刚起家,哪经得起他的折腾。只是两年的光景,老所因为欠债已经家徒四壁了,加之一心沉迷赌博,他的营生也被荒废了。尽管媳妇回到家开始大面积栽种烤烟想替他还债。可是刚刚卖了三四千块钱,就被老所瞅着偷去赌上了。如此这番,老所媳妇心灰意冷,在又一次老所跪着痛哭忏悔后又重蹈覆辙走向赌桌,她的心彻底死了。于是,她选择了用死亡来结束一切。一瓶农药侵蚀了她的心肺,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在面对痛苦时,解脱成了唯一的借口,没有温情的、暖心的安慰,一切都得靠自己柔弱的身躯担负。当一切不堪重负时,无助的女人们选择了丢儿弃女,赴了黄泉。她们心底的冤怨一直在孤寂的坟茔上空久久不散。头顶的阳光与她也是一片黑暗,无望的情绪让她们在与世间的纠葛中独占了整个不再完整的人生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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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2015-04-22 13:26
  • :令人伤感。顶一下,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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