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我不得不写下来，那情景整日在我脑海萦绕，令我坐卧不安，不得宁静。

是的，它只是一个碎片，两个碎片，许多个碎片糅合在一起，成了一个整体，然后，又散了。不知去向。

无法计算有多少次在梦境中我看到自己身披灰袍，剃光了脑袋。只是这一次，故事仿佛更加连贯，更加有趣些。它依旧与遥远的那个胖佛爷关联着，不分开。仿佛那边是我的通道，大概影藏着永远的遗憾。所以，它始终潜伏，找不到出路。

一间寺庙，不知多少次来过这间寺庙，至少在梦境之中。然而，确实生活中的我却从未曾踏足那里，只是将埋伏于记忆中的碎片逐一引领至此，让它们一次又一次的场景再现。整个夜晚，整个梦境总有那么几个主题构成：出家人、死人、超度。昨夜，它们多了一些故事与场景，它们幻化为鬼魂，不安息。

我记得我曾经不止一次在梦境中提到关于一个山坡上的寺庙，它成为了我梦中场景的主线路，每次关于超度的细节都会在那里发生。每个半夜，周而复始。

我在为某人超度嚒，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死了，僵卧在棺材里。他的亲人们站立、坐卧在我周围，等待从我口中蹦出只言片语断续的经文。我在犹豫要用什么经文为他超度。地藏王菩萨经？楞严咒？金刚经？！

那一刻我像是忽然不明白究竟为一个死人选用怎样的经文超度更合适。思想游离之间，有空气爆裂发出巨大的响声，我看到自己的胸腹炸开，从中喷涌出长而大篇幅的橙黄色丝绸，一端直冲云霄。

继而，我转头看那具棺木中的尸体，苍白无光泽的肚脐眼下面，在与枯萎耷拉在两腿之间的生殖器官接壤的小腹上，一块三角形的胎记正渐渐变淡、浅化。那是今世人间的我所有的胎记。一个如此奇怪怪异的场景呵，是嚒，我的女体僧人在考虑用怎样的经文超度男体的，我自己。

昨天，我们多出来什么样的情节，昨天，我们有橙黄色的丝绸，从我的体内炸出，仿佛我是一只烟火；昨天，还有长尾尖牙的撒旦。悬挂于房梁上，看着我笑。他们说：去吧，从这顶楼放飞自己，然后抓住它垂悬在檐角的长尾，你会得到自由。

我犹豫着要不要做一次最伟大的跳跃，从100楼的顶端飞跃出去，如计划中的抓住匍匐于房梁上手握钢叉，头上长角，邪恶微笑，撅起尾巴的撒旦之影。

对了，前面我还提到了那个身着黄袍的胖大佛爷是嚒，这次他依旧没有出场，只是我清晰的感觉到他就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地方，他总是令人来看我，并不说任何一句话。须知，在梦中是不需要言语对话的，说了，也听不见。

场景转换，来到匍匐着撒旦的那个屋檐对面大楼上，一个行为怪异的工人正用危险的方式想要拆掉那层楼的阳台，而我正在阳台的一侧沙发上睡觉。天好冷，走来走去的人们都穿着厚实的衣衫，我呢，身披娑婆纱褛。有个男子向我走来，温暖而巨大的手掌张开，覆盖在我身上，然后转头对那拆楼的工人说：快点好吗？快点拆吧，你敲敲打打，她就要醒来了。

哦。。。。我的灵魂在梦境中换过一个又一个场景，不得安息。

清晨，电话上有个不知何时接收的短信，内容是这样的：我做了个梦，四周都是碎片。梦想被捏碎，我很气愤、绝望，我自杀了。

于是，我回复：我梦见自己已经剃度，正为亡灵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