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草闲记

2012-10-30 15:05 | 作者:红胜火 | 散文吧首发

生活在眼花缭乱的繁华闹市之中,却时常想起小时候在农村庄稼地里锄草的事情来。

我小时候,干的第一件农活大概是锄草。开始我是坐在田埂上,望着母亲锄草;后来是帮母亲锄草;再后来是与母亲一起锄草。

那时,不像现在用除草剂,庄稼地里草也特多。我老家属丘陵地带,既有旱田又有水田。每隔几天,母亲就要带我到庄稼地里去锄草。在前一天就磨锄头,备茶水。锄草的这天,黎明时分,母亲就催我起床:“趁凉快,早去早回。”

晨曦初露,母子俩扛着锄头,提着小茶壶,走在晨风轻拂的山坡上。山雾茫茫,露珠晶莹,田里的庄稼与杂草一片翠绿,似睡非睡。现在回想起来,这般情景是多么富有诗意,可那时只晓得干活要紧,无暇欣赏。

除草是一年四季、年复一年的事,从风和日丽、烈日杲杲,到天高云淡、北风渐起;又从百草萌动、草林丛丛到枫叶飘落。播种时节充满着希望,收割时节充满着喜悦,除草则充满着艰辛与愉快,一锄、一锄、一锄……汗水渐渐浸透衣衫,在脊背上流动,在胸膛上滚动,飞洒在禾苗上。到了中午,一条小毛巾早已拧出了好多好多咸咸的汗水,似乎比带去的茶水还要多。除去杂草后,望着那一行行的禾苗,心中多少有些说不出的惬意。还记得小学那个口悬若河的语文老师讲“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句古诗时,一句话也没讲,只是念了一篇我的作文《锄草小记》。那时若对农村孩子讲“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样的古训,只会是越讲心中越难受。

每次到庄稼地里,我总有几分感叹与疑惑:杂草为何比庄稼长得快?明明上次已把杂草除净了,可是过不了多久,杂草又仿佛天兵神将般地从庄稼地里冒了出来。特别是一种叫“回头青”的小草,长得特快特壮。我问母亲,母亲对我讲,很早很早以前,庄稼人一除完草就喜欢跑到天宫上去玩,因为那时有天梯,地上的人是可以上去的。有一次被玉皇大帝碰见了,他问道:“你们为何不去干活儿,跑到天庭上来扰乱秩序?”大伙儿说:种子播了,肥施了,草也除了,只等到开镰收割了,到时再给您奉上丰收的果实。”玉皇大帝挺不高兴,一挥袖,酒了一把草籽下来,说道:“你们回去瞧瞧吧,庄稼地里杂草从生,还不快锄草去。”大伙儿半信半疑回来一看,庄稼地里果然有一种从未见过的青草。大伙儿赶紧挥起锄头,可是等一遍锄完后,回头一看,那种小草又壮壮地长了起来,这种草便叫“回头青”,从些庄稼人再也无暇到天宫上去玩了。

母亲的故事很多。挥锄除草时,我和母亲都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干活。在田间小憩时,母亲都要给我讲一至两个故事,解解疲劳。有一次在稻田里扯稗子,休息时,我问:“稗子为什么长得比稻子壮?”母亲又讲了一个故事: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天,玉皇大帝忽然问身边的官员:“地上的人吃什么?拿来我瞧瞧。”那个官员心想,玉皇大帝是金口玉言,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把稻子拿上去给他看,怕他说得不好,害了庄稼人,不如随便把田里的杂草拿去给他,说好说坏都无所谓,于是就把长得跟稻子差不多的稗子拿了上去。玉皇大帝左瞧瞧右看看,问道:“是吃这个吗?”答曰:这是禾苗,还未长成熟。谁知这一次玉皇大帝发善心,不紧不慢地说:“干也长,湿也长,不干不湿正好长”。从此稗子就特别地肯长。唉,谁知玉皇大帝这次发善心,把稗子说得这么好,庄稼人命苦啊!母亲叹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坚强的母亲唉声叹气,我好久好久说不出话来,从此在田里干活里,我再也没叫过苦。

母亲的故事只是一个传说,已经无法考证,天上的玉皇大帝可能不存在。我每次想起这些故事,就感到:上天似乎有一只无形之手在左右着人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左右着事物的发展与人的命运。常常是阴差阳错、令人遗憾。

杂草长在公园、河滩、山坡上,很美丽,很有诗意。若是长在庄稼地里却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它与庄稼争阳光、争水分、争肥料。农民常说:杂草不除,庄稼不壮。在锄草的日子里,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人类越有益的事物越需要精心呵护。种庄稼,需要不止一次地育种、治虫、施肥、除草等。其他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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