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偏北是围场(3)

2014-02-10 22:13 | 作者:成崖余 | 散文吧首发

县城,相对于城市是一座安静的乡村,相对于乡村又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围场县城就是这样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既区别于乡村又不同于都市。你可以捕捉到一些时尚的影子,比如日益增多的名牌衣服和潮男潮女们在街头漫步的身影;又可以挽留住一点乡村时光,比如灶台和木柴垛这样的事物以及清晨平房区冒起的袅袅炊烟。

现在县城的大部分建筑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以及新世纪城建的产物,当时我正上中学。县二中位于东北方,凤凰山下,所以,我每天要走过一个被人们俗称大的地方。我常常想起和围场县城的关系,想起曾经留在这个县城里的痕迹,所以记忆就这样被保留了下来。现在,我走在街上会想起那年少的时光里的一两首歌,有关的事件、场景,还有一个曾经让我倾慕的漂亮女生,她骑着藕荷色的自行车,衣裙飘动着从桥头丁铃而过,给季炎热的空气中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那自行车带过一阵阵风,清凉便停留在我的心里。

这个位于北方的小县城在二十多年还没有出现精品屋,女孩子的头饰摆在一些摊点上卖,跟橡皮筋、扭扣、针线、梳子还有男孩子们的玩具,这些摊位聚集的地方叫小商品市场,我们称之为大棚。现在,很多县城的小商品市场已经萧条或者干脆消逝了。原来的大棚被一个巨大的超市所取代,现在我在其他城市看见这样的小商品市场,心里还会掠过别样的柔软。那时候围场县城的小商品市场位于城关的中心地带,是一个县城最为熙熙攘攘的地方。练摊的男人胡子拉碴,女人皮肤又粗又黑,通常是上了年纪,下垂的乳房拖拽着,腹部宽广而凸出。现在的我想到这些女人就会联想起莫言的《丰乳肥臀》或者梅舍特洛维奇的雕塑《母亲》。年纪较轻的练摊手埋在这些杂货堆里也没有丝毫的光彩。其实这群人又是最光彩照人的,好比我对《母亲》的理解。我们县城小商品市场当时还兼卖一些漂亮的画片以及明信片,有花木盆景,美女明星、世界名画什么的。良莠不齐、雅俗共赏,全靠挑选的眼光

最受中学生里的文学青年欢迎的明信片是《世界名画》、《世界雕塑》、《光与影》(摄影作品)和《插花艺术》,我现在都感谢这些明信片的发行,它们把高雅艺术以通俗的方式普遍地种植在我们年轻的心窝里。这才使我们这些生长于闭塞的小县城的青年从尘埃中脱俗,热世俗的生活却没有沉沦于现实的庸俗。其次受大家欢迎的就是大陆港台影视剧或者日本动画片里面的插画,比如《西游记》、《三国演义》、《大话西游》、《七龙珠》、《圣斗士》等等。

在正午或者周末,我们就在县城的小商品市场里挑选和甄别。年华纯美的我们对这些嗓门高亢,粗鲁又琐碎的人群没有一点嫌恶的感觉。随意又轻松地讨价还价的时候,仿佛是同自己的亲人在拉家常。有时候真的也会碰上同学的父母或者亲戚在那里做买卖,他们会主动地把商品价格降低到许可的限度。

像大部分同时代的孩子一样,我的青是和文学想联系在一起的。确切的说那应该算我的少年时代,一个不安份的刚刚步入县城的孩子,羡慕的看着县城曲径通幽的街道,浏览着这个小城市的繁华,以为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世界。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县城的新华书店。以前父母来县里开会,总是会在新华书店给我买上几本故事书带回去的。有一次我跟这父亲来县城玩,他一口气给我买了十本《故事大王》合辑,算是我当时一笔比较可观的财富。

如今我可以亲自到书店肆意浏览,那年的书店已经开放性的买书,读者可以随意拿取书架上的图书阅读。此后我就成了新华的常客,母亲给我的早餐钱经常被我攒起来,用来购买书籍,在这里我买了四大名著也买了辅导书,同时也看了许多与我当时年纪不相称的文学作品,有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等等,很多东西囫囵吞枣,似懂非懂。遇上周末、法定节假日和寒暑假,书店里更是人满为患。年幼的孩子席地而坐翻阅漫画书,长着青春痘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的高中男生总是形单影只的站在书架前旁若无人的查看数理化资料,女生爱三三两两的结伴在校园文学专柜前,低声交谈,脸上带着会心的微笑。

在我读初二的时候,离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一个书店,名字叫“五环书社”,年卡三十元,不限数目的看书,与我们而言,这里不啻为天堂一般。在那四五十平米的书店里几个大书架矗立在那,上面码放的都是时下比较流行的小说和各种文学作品,学生们爱看的金庸古龙琼瑶席鹃,还有日本动漫七龙珠圣斗士北斗神拳机器猫金田一。我期末考试考了不俗的成绩,母亲去书店给我办了一张卡,从此便开始了不眠不休的阅读生活。那时候每天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便骑着自行车呼啸着从街上飞过,直接进入店内找到自己的位置。而那时候班上几个办了书卡的女同学,却凑在一起一路有说有笑缓慢前行。到了书店,将车停放好,然后气定神闲的走进去。是的,女孩子们喜欢静谧的读书时间,但也享受叽叽喳喳时的小乐趣。

去年清明节回家,在一个下着冻算是倒春寒的天气里,我走进早已搬迁新址并扩大经营面积装修一新的新华书店,诺大的楼层,除了店员就只有我,书架上摆着的书都单调无味,想着当年那份安静的热闹,我但愿只是自己选错了时间。但确实,当年的书店格局和我们的青葱岁月一样,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在县城生活的这二十年,只是围场数百年历史里的一个片断。它必将在时光的缝隙里漏尽,只留下一些若有若无的痕迹,如同杯子里的茶水渐渐被风干时留下的垢印,甚至连垢印都不留下。二十年前,我从城外的乡村进城里来,跟城里的人们在一起,读书、写作。他们的祖先们几十年上百年前来到这里,居住在县城里。然而,我走进围场县城以后,和我的家人也真真切切同这个城市厮守了二十年。后来,街道不断拓宽,街道两边今天栽上了枝条如丝的柳树,明天又改为松树,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背着书包,在树枝的拂动下上学、放学,看见那些那些青春飞扬的孩子,让我时时想起我在书店里读书时的情形,也许很多年后他们会在网上看到这些文字,记载着他们生活的围场县城。夕阳西下的时候,放学的孩子们奔向家中,县城里弥漫着米饭、蔬菜的气息,他们进入梦乡的时候,一只麻雀从山上飞下来,落在树枝上面,静静地做着它的梦。(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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