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老屋

2017-04-24 20:49 | 作者:畫意詩情LIXIAO | 散文吧首发

送走前去悼念二叔的婆家宾客后,约着姐姐们去看看母亲的老屋,这个被称作儿时摇篮,成长乐园的房子,如今已是破败不堪。五年无人打理,房顶已经有些塌陷,最西边那间前后出现了两个窟窿,下大时候,想必里面会灌满雨水,墙是土的,用不了几个天,再经过几次大雨的冲泡终会因无人修缮而垮塌掉。

说起这间西屋颇有一些小故事父亲和母亲结婚后被奶奶支配到了她的娘家-----郯城县风渡口,母亲一直叫它南乡,十一年后才回老家。老屋就是那时盖的。房子一共三间,东边两间是请乡亲帮忙盖的,西头这间则是父亲一个人一点一点垒起来的。半米多宽三四米高的墙体所用的土全部是父亲用小推车一车一车从田里推回来,和的时候加了稻草或麦杆团成一个个长条形的泥蛋,一层风干之后再摞一层慢慢垒砌而成。大哥和大嫂用这间屋结婚,我在这屋出生。为了记住我的生日,四哥还在墙上专门用石块刻下了日期,虽然不知道四哥刻在了哪面墙上,也从未刻意去墙上寻找过,但我坚信,那一组熟悉的数字,它依然在。

关于这间西屋还有着更多的温馨记忆多在天,皆因这间屋的东南脚上靠着东墙和南墙房门东侧垒有一个大大的土炉子,中间炉口烧菜做饭,两边坐人。不用时则用碳泥封住炉口,中间从上而下用细钢筋投眼,目的是让少量氧气进入炉膛使其慢慢燃烧还不至于把炉子憋死。室内有一炉,寒冬亦如,因为有了这个大大的土炉子,小时候的冬天从未觉得冷过。每年春节前母亲都要在这暖意氤氲的屋子里生一缸豆芽,每次换水我都会凑到跟前瞪大了眼睛仔细瞧,水要用稍稍温的,脱落的豆皮也要捞出来,从一颗圆滚滚的茶豆或黄豆到长出小尾巴,真的好神奇好神奇。置年货炸年货时,母亲总会在集市买回一些干的红虾皮,洗净后放些面粉再加个鸡蛋,放在猪油里炸,母亲边炸我边吃,坐个小板凳倚着门蹄爪不住闲满嘴喷香还满嘴嫌清道冷的说着母亲炸的炸虾油太多。我说我的母亲始终笑嘻嘻地炸她的年货。

大大的土炉子不仅能烧饭炖茶,烤火取暖,还是我名副其实的“炼丹炉”。好多次从外面捡来一些或白或绿的酒瓶碎块,投进火红的炉口,经过炉膛,长时间受高温烧制,最后在炉渣里找到的玻璃再也看不到最初锋利的模样,各种如翡翠似白玉般的透明体纷纷呈现眼前,圆的椭圆的带角的千奇百怪,不知是那时缺乏玩具还是怎的,总觉得好看好玩及了。

每一年的腊月,村里都要把村西那几个汪塘抽干水逮鱼挖藕,软软的泥里有好多蚌,不顾冷不怕脏的捡拾个头小些的蚌,回家放在炉口边沿烧,蚌肉的鲜香夹杂着蚌壳的焦香使得整间屋子都香味弥漫。美美地咬上一口蚌肉,其味赛过一切美味佳肴。 屋子里的西侧靠北是我和母亲的床,靠南是三哥和四哥的床。哥哥干净,在土墙上抹上浆糊贴了白纸,冬天赖床醒了不起各自抽着枕头下的稻草当飞箭,你射我,我投你的玩得不亦乐乎,一番箭战之后地面一片狼藉。不懂世事的我腿上围着棉被,背靠着西墙坐在床上温窝子,不知谁给我个装青霉素药粉的空玻璃瓶拿在手里把玩,不知不觉间,俺娇嫩的手指头插进瓶内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情急之下大哭,疯拔疯拽的好不容易才把指头从瓶口拔出来。

靠着北墙和东墙囤着一大囤足足有我三个高千多斤的稻谷。临村有个卖豆腐的妇女每次来卖豆腐都要到我家硬派,每次母亲都经不住她一张巧嘴的强强攻势,干脆挖上一干瓢稻谷换块豆腐,可气的是她常常要领我走,到她家,做她的女儿,把我给吓得幺,一见她来了就想躲起来。记不太清是三哥还是四哥结婚时,母亲喂了一年的肥猪杀了,猪肉做了酒席,猪肝心肺蹄的煮熟留了一盆放在稻囤上,我像只馋猫似的踏着床头就给端了下来,想吃啥吃啥吃多少也没人管着着实实过了一把馋虫瘾。

最西头这间不足二十平方的屋子虽然不算宽敞却有着太多的美好回忆,儿时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如今看着它破败的样子有些心疼,仿佛看得见父亲砌墙时劳累的样子,看得见他汗湿衣背手脚沾满泥巴的模样。母亲老屋门前的那条小路长满杂草,有的正巧遮住门口,大姐俯下身子将其一一拔掉。门锁已经生锈,门板落满灰尘,这一切的迹象都在无情地提醒着我们姐妹母亲已经走了好久好久。她不再催促我们屋顶的稻草该换新的了,院里种的菜也应换茬了,不再跟我们叙家常,更不用。。。。。。。。

院墙越来越矮,只需踮起脚尖便可轻而易举地一览院内一切,除了居高的杨树已成栋梁之才,其余全然杂草,曾经备受青睐的茶树和月季身形渐瘦,弱弱的几枝被肆虐的杂草欺凌几近淹没。几粒红分外显眼,原来是自生的一棵花椒成熟了。磨道旁亦新生出一棵椿树,虽不粗壮却个头高挑,虽无人照料生命却毅然旺盛。大门里那台手动压水机,水质上等略带清甜,夏天在外面口渴了回到家端起舀子直接对嘴就喝,咕咚咕咚一阵狼吞虎咽半舀子水所剩无几,而且从不会因喝了生水而闹肚子。再看看如今的它,已经面目全非,木把烂掉了,机身除了铁锈还是铁锈,周边疯狂的杂草几乎将它吞噬,曾经在它旁边洗衣洗菜的场景一去不返。 姐姐们嘴里喃喃自语着一些无奈语言,而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处像塞了东西,眼睛里像进了沙子。 人在墙外,心回母怀。老屋这儿虽找不到母亲,可她的老屋始终在原地等着我们姊妹。见不到母亲,看一看母亲的老屋,也会觉得亲切,因为那院里院外的无处不有母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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