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腾出来的神经

2011-04-18 15:34 | 作者:三牛先生 | 散文吧首发

教室外的走廊上遍布阳光,我眯盹着睡眠严重不足的眼睛看阳光里的学生,他们晃来晃去,影影绰绰,间或传来一声悠长的“分班”,然后这个“分班”就在整个走廊弥漫,快速如电,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我却麻木着,诅咒着这可恶的感冒,它让我整天都吸拉着鼻涕。我也朝阳光走去,走到教室外面的水槽旁,打开水龙头,水哗哗直下,我低头就着水槽,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所有力气都冲到两个鼻孔,“噗……嗤……”的怪叫旋即发出,仿佛巨人放了响屁。看着粘稠的鼻涕被水流冲下水槽,感觉特别舒畅。抬头时就发现学生都捂着耳朵在逃。我就冷笑,嘴角上翘地冷笑——再在这里分班分班地扯,我就来擤鼻涕,下次我把那个英语老师的扩音器带来。

下午上完两节课,原本想可以去打篮球了,可是全体高三老师要去校长办公室开什么会,就去了,正襟危坐。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叫我发言,我懵了,干吗叫我发言,我发什么鸟言。我张着嘴巴不知道如何是好,领导们老师们都看着我,有人就提醒我说是关于我当A班班主任的事情。我就想这个A班班主任又不是我要当的,是你们硬要分什么班,把我顶上去了,我很麻木,我能说什么呢?可是我又不能不说呀?校长那么信任我我能不说吗?或者我不能消极,于是我就说,我说我是的以前如何如何,说得天花板上纷纷坠下五颜六色的花,这些花还招来一大群的蜜蜂在嗡嗡着。忽然我就停住不说了,而是咽了一口口水,大家都张着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这愣头说的是真的吗?我也怀疑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气氛沉闷死寂而怪诞,就在我准备继续我的天花乱坠时,旁边那哥却放了一个尖溜溜的细屁,声音之细之绵长足以抵那空谷之音,对面那几个就捂着嘴巴想笑,可是校长一脸严肃,大家就把笑憋在喉咙,都假装咳嗽。

我就又开始说了,说着说着就说到这次半期考试上去了,我说半期开始这个试卷告诉我语文考试会很难,这个语文考试难了学生怎么适应,我将怎么教?可是学生们都认为语文考试靠运气,其实学校上下都不重视语文,我们语文老师是弱势。那个门卫问我什么老师,我说是外语老师,他就很崇拜地看我,嘿嘿……

完全偏离了分班的主题,嘿嘿。

校长就打断了我说话,叫别人说去了,我就盼望他们快点说完,一会天黑了怎么打篮球嘛。我越是着急他们的讲话就越是没完没了,我如坐针毡。眼神飘离到窗外,一只黑不溜秋的松鼠从树枝弹了出去,然后站在一根枯枝上捧着什么在吃,看见我在注视它,它就抬头瞪了我一眼,我也回瞪它一眼,它就笑起来,很坏的那种笑,仿佛在说你个可怜鬼,傻逼一样坐那里冷不。我生气了,站起来走到窗口,它看我没办法出去,就把两个爪子举起来对我抓了抓,并努了下嘴巴挑衅,我就深吸一口气,用手捏住鼻子使劲把蓄积在鼻腔的鼻涕“噗嗤”地向它射去,它见状倏一下不见了,两团鼻涕就啪地打在它站的地方。我就得意洋洋地回到座位,可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我——他们不知道我刚才和松鼠发生了斗争,在校长讲话的时候居然跑到窗口不文明地擤鼻涕……

晚上我就去蒸桑拿,他们说蒸桑拿是驱寒气的。我端坐桑拿房,任凭热浪烤我,身体上的汗就像水流一样往下流,真的可以驱寒气也,我开心起来,可我却听到了咚咚的声音,找了半天这声音是我心脏发出来的,我看到自己的心脏受不了高温在仆仆地狂跳,遂注意到桑拿房上写了“心脏病者不可入内”,然后就觉得自己的心脏爆炸了,就逃出来——其实那天中午我去人民医院查了,我的心脏没什么大碍,主要是休息不好导致的,我就不相信医生的话叫着说我是心脏病,医生就说神经病——这分班分出来个神经病!

晚上熄灯铃之后,学生阿梅发信息来问我她有没有分到我班级,我说不知道,其实白天我在班级就很多学生问我分班的情况,我也说不知道。他们都认为我在说假话,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思维里的是我如何教好三个班级的课,是今年回家火车票怎么买,我回家参加父亲七十大寿要买个什么礼物,我在父亲大寿上怎样和亲戚朋友们喝酒周旋,还有就是怎样抽空跑回寝室睡觉,或者戴着MP3学唱刘德华的歌,他们都笑着说大刘好忙哟。我真的很忙,哪有时间关心这个分班的事情,他们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把我想得那么俗,我不在乎。不过阿梅这几个好孩子我倒是很在乎,我希望她们分到我班级,能分到我班级吗?

我想这样的分班可能有利于学生的进步,可是我却发现自开始扯这个事情以来,好多学生就不专心学习了,好多老师也不布置作业了——有利于学生吗?要分就痛快地分,干吗要拖着拉着折腾人呢?想着我的鼻涕又出来了,我用手背抹了一下鼻涕,就冷笑起来。我看到几个教师急得团团转,他们急自己的好学生被分出去了,他们要想法把这些学生拉回来,可是学生从学习的角度考虑不愿意回来,然后就乱起来了也,学生也着急,急得也如我一样抹着鼻涕到处找新班级名单看自己命运,可领导就是不给你看!不知道怎么着一些学生就知道了自己分在哪个班级了,就都到办公室哭鼻子,呼啦哗拉地哭,鼻涕流到嘴巴里也不顾,于是领导发善心给他们调整了。

可是调来调去却把我好不容易调过来的一个徒又调出去了,我的心头肉又被狠狠地割去,于是我这个心脏就痛勒,于是我的鼻涕也擤不出来了,气也没有了,饭也吃不下去了,中午看到爱徒从教室门口走过去,心脏就更痛了,就回寝室死了,手机关机,死到晚上才醒过来,你们要扣钱扣吧,我不来上班了,怎么几个学生流点鼻涕就可以把严肃的分班如此儿戏呢?老师权威何在?

我不死了,就开始洗衣服,边洗衣服边听MP3学唱刘德华的《真永远》,很投入地唱,我不知道我的嗓门有多大,反正我唱了几遍之后,我就看到屋子里蟑螂乱跑,而且是纷纷往外跑,就在我闭眼全情投入之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评论

  • 三牛先生:用真情加想象写就的散文,写出了一线教师在应试教育下的生存状态……
    回复2011-04-20 1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