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红楼觉

梦红楼觉

文/亿万斯年

霁月纺秋华，多少幕，袭来《红楼梦》，兼思悠悠，意尤尤，如捧珍珠泪，每赏必落，越酌，泪越浊。算得天下书从，唯此衔泪缠绵，叫我心乱忧柔沧桑。

于是，放也心读，捧亦眼阅，反反复复，缠缠绵绵。如筝挣曲，意乱迷烦，勘此一枕红楼梦。命意归之，道者见其《易》与淫；仕者阅其势与颓；文者品其诗与词，彷者叹其悲与忧。唯此类怜者，入梦红楼觉，披泪带月，悲泣春秋，睨看人世百态。更是与己相比，怅廖悲，不明归立何处，忍襟潸然。娇花照水，弱风扶柳，不说那花词悲语，不说那妙境助凄凉。天数应定，画一个疯癫和尚，一个跛足道人，来道一段世人情图。风流石头野，入世，一滴甘露涟神话，似真似幻。

金玉良姻画成空，尤佩宝钗娴雅貌容，大礼细知，愤世嫉俗掖城府。錾字金锁终成空，恨仙中林，纵然委身诉劝，空对着，青灯古佛。风刀霜剑凭何奈，千古幽幽，意看这杯净土，恨尽多少缠绵，却依旧得不了身净。人生种种，天之娇亦成悲，纵何事才能得人生圆，得欢喜满？浑然天成的人物勾勒，入骨入神，一词曲《终身误》，更见背后人情。

一个阆苑仙葩，惜怜黛玉娇袭一身病，琴棋书画，泪尽而逝水中花。桃靥雪腮，玲珑巧思，声音笑貌露温柔，性比天高却红消香陨于泪。内外之凄美，在曹公笔下丰腴带殇。情投意合，哪勘人心诡做扼杀。这般横溢的诗人气质，凄迷，仙色，哀伤，如似梦中人拭泪低泣，又目探远方。花冠头下，淹没了多少才子佳人的痛怜心伤，一词《枉凝眉》，美丽极限至凄凉。曹翁的神笔，让我觅到了那红颜薄幸的凄楚，那一丝世外清高的物外神态。

满身锦绣，面艳怀阴。见罢诸多莺莺燕燕，再看这极尽权术的高明女子，明火暗刀，八面玲珑。一朵罂粟，铺金捧银，乱世中华贵荣尚。曹翁冷眼旁观，落下这《红楼梦》中的网中心，四面射影，辐印着书中的几百人心。社会孕育的产物，在熙凤身上有浓有淡，逐一裸露权财之态。而其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更有其另一般的女子丰姿。

诸多章回，片首片诗，引人入境。一场场天数明定，却又迂回引人搏击天意，最后落得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论之宝玉，吾不敢断言唏嘘，粉脂西厢，嬉笑于万花莺语，更恼恨男儿身。美玉无瑕，镜中花，管他腹内草莽，皮囊极好，管他乖张无常，似痴似狂。恰似一道故事中的逆魂，与黛玉缠入前世今生，将凄美行尽至底。

身上神，曹翁似亲赋身而上，细悉描绘着千姿百态。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锦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人态美丑，或诗从，或人言，或正述。荣国府、大观园，曹翁的想象之丰富，古今奇叹。切骨伤情，怀恨窝毒，上敬下孝，奢靡淫乱，全文之细腻，空前绝后，让这现代人怎不感叹三分。

天理道命何谓然，还泪之说，活情殁情。不说金陵十二钗寿夭，不道四大家族昌盛衰，物极必反，还是天道使然？残知的历史经纬，封建民俗，到如今的国泰民安，我之命者又何从？沧海一栗，终将尘化。吾辈造化，还是尘归尘，风尽风吗？

原版反复了五六次，每字斟酌，心中嗟呀。那些瘦骨词香，让我欲罢不能，背也，品也。好像真有那么一个人，从那诗词里走来走去，却依旧走不出宿命，走不出自己的悲愤。曾设身处命，百转千回，亦想入住那“天上人间诸景备”的大观园。匀墨酌脂，伴一生公子；吟诗写画，提一曲古筝，就这样与姐妹同乐。梅枝峭寒，谁醒得楼阁人绝迹，玉容隔世看。泪烛蹙眉，恨抱得秋色人陨尽，怡红公子叹。

以我这样的人，却是读不得《红楼梦》。潸然泪细味，融情于黛玉蹙眉间，道是哭得死去活来。凄美的爱情，都言女子不看《红楼梦》，男子不看《西厢记》，这次第，泪饮故事，忧忧难捱。缱绻缠绵悱恻的爱情悲剧，了了无终，生死未忘，那对瓣的花，幽怨同谁诉？若是悲，人来人往，我的归宿可是红楼梦？我毅然柔弱恸哭。若是喜，浓稠水蜜，我对他应是至死不渝，坚贞一生，还是红楼梦。因爱，我亦然感动还是哭。

虽读不得，但其间的人世圆滑，率真天然，可学可弃。览今朝，炎黄树下粹尤在，莫忘了本，失了真我。凄迷的情爱奢靡，要是良药何处，品三分去七分。望过去，乘除加减应得当，富贵身外，不弃天心。痴诱的权势万贯，更是毒丸得失，不留一分。

观《红楼梦》，意难眠，情难却。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珍惜之，捧之，悉之，故，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