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茶宫

梦茶宫

文/亿万斯年

寒花睡旧谷，露泪深重，多听几秀清曲，多觅几巅云归，方知芳华寸金。对镜空凝，唤不到婧丝成画，镂写华章绣思量。

多少梦萦如实，千呼万唤的摇船女子，我睡在了你的牡丹铜尊里。你还记得你对月的婵娟更词么。那静纺薄纱的月华银幕，倾塌了多少缱绻成伤的诗词歌赋。悲凉微漾，窗前月，今夜你又要将我带入判若前世的盛唐人间么？

笑泪婆娑，随风而下，只恨我来错了人世么？时光摇曳的脸，你枕泪的眸又在遥遥相望那远逝不歇的悲戚，焚香尽诚，且将我再次安息在华丽过殇的亘古里。锦书轻步，那用青史翻阅的足迹，谁才是我荒村野岭的际遇。

仙鹤舞群，若似仙霞云飞的飘渺，我可是又入了你用泪做的梦？

初觉，琴筝丝入耳，土地如云絮，满天青竹嬉戏；细探，宫阙龙凤雕，茶香拌氤氲，仙裳丝带随舞。曲径迂回，一步一季的春夏秋冬即逝，牡丹堆丛，一瞬的含苞欲放，一刹的满露盛开。梅骨怔怔，梅花铺天卷地生不息，枯枝蔓延怪长不歇。临空高挂的仕女图，无风自动的白菊屏，一幅一幅心酣畅，一盏一盏梦牵萦。

迷蒙离幻，转眼入高楼，俯视群集，茶宫漫无尽头，遍如星，天地成一像。天地间，“斗茶”、“茗战”字样横空俊飞，有魏书、草书、篆书、行书、隶书等尔尔不尽。茶坛如岛，悬空而矗，上平祭坛成阵，下尖怪石嶙峋。

又有侠仙顶茶盅飘飘而上，漫步云端，好生飘逸。茶香凝实缕缕成烟，烟舞灵生，恰如坠入清水中的浓墨。动静斑驳中，似怨蝶挣舞，似喜鹊啼血，似牡丹流泪，似荷花结子，似孤帆远影，灵烟混成，去又生，生又消。

似是半宿已过，又见各类茶壶无翼而飞。青花瓷样，白玉圆润，紫砂灵壶，名贵与华丽的应接不暇，厚实与自然的泉涌不息。茶飞纷乱，却无一人言语，膜拜从生，尊重于心。

倏尔一支巨大茶斗由虚而实，渐渐而生，似有十丈之长，铜黄璀璨，上雕龙凤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群仙齐呵，于茶斗底口飞出整列茶叶，有各类绿茶、红茶、乌龙茶等等，徐徐缓缓有序坠入群仙之手。

群仙欢盛，挥言扬语，自是交接不歇。我自极目观赏，忽有一列茶直面我而来，随即入手，却又化成黄绸锦书，上绣：

宿醒来破厌觥船，紫笋分封入晓前。

槐火石泉寒食后，鬓丝禅榻落花前。

一瓯春露香能永，万里清风意已便。

邂逅化胥犹可到，蓬莱未拟问群仙。

锦书由软而硬，又化成铜镜一樽，我微微斜视，却见镜中的自己已是白发如瀑，皱纹成堆。微微屑笑，此生不过尔尔。

我推指敲算，茶宫之品，一界茶会却是五十年之久。一种醉过之后的酣然，在睡梦中渐渐消失，我已魂回故里。。。

一场茶会的盛宴换去我半夜的失眠，遗憾是一种凄美的错过，我已无从再着唐装飘洒，再挽长发盘髻，再对月抚琴，孔雀东南飞，织女会牛郎，在追溯中漫回那些湿湿妙妙的梦。

来生若能唤对时代，奏我汉唐的幽曲，在那江畔松石之下、清幽茶寮之中，挥着轻重干湿的写意，落着歪歪斜斜的章印。

叹情浓，这痴情为谁种；

问时岁，这明月为谁圆；

山盟誓，海又为谁泪干？

一生情，这斯年为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