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奶子与野菊花

2013-02-01 13:24 | 作者:谢年华 | 散文吧首发

蛇奶子与野菊花

坡里园里、墙脚路边,悄悄露出点点红,那是蛇奶子。

蛇奶子就是野草莓,据说赤练蛇喂食幼崽的果,有毒。放胆一尝,沁人心鼻。骗人的。

才七月。争先恐后的蛇奶子,掩了惊喜,躲躲藏藏翘首期盼。好专心。

都在。狗尾草、飞燕花、九里香······熙熙攘攘,绿的翠,蓝的遂,红似火。仔细看,野菊花也伸出了头。茎如针,叶如丝,花蕊纤弱得令人不敢呼吸。微风轻摇,心一阵紧。

眨眼间,金灿灿的野菊花挟裹着蛇奶子的点点红,煞人。

菊花不是带个秋字么,哪有这早?

不早、不早。你看蛇奶子,这般含情脉脉,错了时光,误了相会的佳期。

花市看花。树上捎上,白玉兰、石榴、金丝桃;河里塘里,荷花、睡莲、美人蕉;钵里罐里,茉莉、兰花、来香。哦,还有菊花哩。人在花丛行,心里忽地一空,蛇奶子呢?

蛇奶子在乡下。在日夜流淌的小河边,在斑驳青砖的老屋墙脚,在田园不曾开垦的空地,在儿时上学的路旁。平凡、卑微,担不起抬举,赶不上奢华场面。世人冷落,鲜花不屑,与擅长侍花弄草之人不曾结缘。只在僻静处,与早开的野菊花相知相守,俨然有过慎重的约定。

然而,世间事真的如此惬意么?

若他是蛇奶子,她便是野菊花。他们同在一个镇,都住小河边。她从他门前过,他窗里看她。她远去,他探出头,目光不肯离开她。上学路旁,一地蛇奶子衬着野菊花。他合着她脚印,鞋里袖里,溢满花香。

摘几株野菊花,装一兜蛇奶子。插一株她桌上,放一把她抽屉。看她伏案嗅菊,低头尝果。

一同毕业,一样迷蒙。小河边,他们并坐,她持一株野菊花,他捧一把蛇奶子。她读泰戈尓的诗,唱时兴的歌;他敛神聆听,身心俱醉。

欢喜是哀愁的前站。命运曲折,世事多变。他秉承父志进了工厂步入人生;她踌躇满志背起行囊继续深造。从此咫尺天涯

咫尺念生,天涯念灭。他落魄,把爱的眷顾藏之心底;她失魂,将遗落的初吻带向远方。

年复一年,蛇奶子鲜红,野菊花芬芳。他守住饭碗,在斑驳青砖的老屋里娶了一个不太爱的女人;她学业有成,在栖居的都市里寻了一个阔绰又气度的丈夫。他有了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如小河里缓缓的流水。微风激起波浪,他蔽一眼岸边的野菊花;她一步一印,把人生营造的风生水起。可惜岁月的印痕,终是难以掩饰眼角的皱纹和内心的忧伤

酒浓是曾醉过,情重是曾爱过。滴滴答答的小,敲他窗棂,潮她心扉。他落泪,她醒时忧伤。

把心余出一半,装着对方。他对妻子的唠叨、尖刻和泼辣隐忍不发,因此他是好丈夫;她对丈夫的无理、出轨和泡上小蜜不甚计较,都说她是好妻子。他们都把头抬得很高,高过一切琐屑。

生活简单,倒也健康;她得心应手,却也体面。妻子眼中,他百里挑一的忠诚。而她,在丈夫试探少女时的情感经历时,苦涩一笑,略去了遗落的初吻和曾丢失的小魂。

孤独时,他重温泰戈尔的诗,诗里满是忧伤;寂寞了,她低吟曾经的歌,歌词凄凄婉婉。

他想她时,去看野菊花;看见蛇奶子,她便想他。那一刹那,都有一种割裂的痛。

他们没有相互沟通的渠道,只在心里为对方祈祷。qq空间里,记下了那段挥之不去的流光碎影。只是,他们拿符号和其它的名字来称呼对方。但除此之外,都是真的。不意间浏览对方的文字,惊叹终身不愈的暗疾竟如此吻合。他们一同黯然,一同落泪。

这世上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她。这世上两种花,蛇奶子与株野菊花。

她回娘家时,车到镇口停下。不管是重蹈上学时的小路,还是再温小河边的堤埂,她都拎着那双高跟鞋,脚步轻轻的。一是怕惊吓了野菊花和蛇奶子,二是怕鞋跟发出嘚嘚声,踏碎他的心。

走过斑驳青砖的老屋,窗口人影一晃,她眼里水雾朦胧。

一低头,争先恐后的蛇奶子,依然掩了惊喜,躲躲藏藏翘首期盼。好专心。

咦——

野菊花呢? 谢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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