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相离:梨花芬芳

2009-03-16 21:43 | 作者:杨子叶 | 散文吧首发

梨花芬芳,是在中秋。我知道那梨园,就在村子最西头,梨园里散发着芬芳的香气,淡然而诱人,浓郁又清爽。不用走近,那芳香就扑鼻而来,令人不得不深呼吸,好能把那味道留恋到胃口里。就算是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一样能够闻得到整个梨园的醇郁。

在乡下,不记得圆月,无意月的阴晴圆缺,总是想着诱人的梨子,还有整片梨园。祖父母说,整只梨是不可以切开分给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吃的。其实,还有梨园,尽管村子里的乡亲都分了队编了组,梨园却是不可分割供大家一起采摘的。

新月和他媳妇来城里探望祖父母,提了一大袋子在乡下炸的丸子和疙瘩,还怀抱着十斤红皮鸡蛋。新月和他媳妇一口一个祖母长祖父的,喊得甜,又亲切。叫的老太太老爷子乐呵的嘴唇像是开了花儿。

新月不认识我,就像走在大街上与他擦肩而过我也不认识他一样。我已没有乡音,还换了容颜,不再是新月眼里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我亦不再记得新月,村子里算是自家家的堂兄,说新月是堂兄,其实他的年纪长我很多,不过是辈分小而已。那丸子和疙瘩是新月家儿子大喜日子大师傅们炸出来专供送亲的娘家人吃的。在村子里,一家娶媳妇,全村人都要去争相祝贺,提瓶酒,拿块肉,送个床单,赠只被罩、毛毯等等,算是贺喜的礼物。嫁闺女稍微不同,只有当家的堂叔伯婶娘兄弟姐妹们才去送亲。祖母常说,不分吃梨子又怎样,还不一样要把闺女嫁出去。

丸子很好吃,新月媳妇把丸子放在厨房,去客厅里和祖父母唠嗑的功夫,我已饱尝好几个。母亲知道我胃口挑剔,凡是我喜好的,母亲总是千方百计变着花样做给我吃,包括丸子,也常炸,什么牛肉、羊肉、萝卜、香菜等等,配料一大堆,就是为了能满足我的胃。若是没有新月送来的这些,我以为母亲炸的丸子是我品尝到的最好吃的了。其实,我是不清楚,是不是把新月送来的丸子当是儿时生长的村子了。怕别离,偏又别离,别离了,再记起,恨不能穿越旧事回到从前的欢乐里。

还是要提起梨园。要过中秋节。

大队广播室里说我们二队正在村西口分发刚从梨园采摘来的梨子,请社员赶快去。我被祖母牵着手,挎着篮子,兴冲冲地出了家门。很难掩饰自己快乐吧,五六岁,也许是四五岁,或者六七岁,我确实不大记得年龄,能够想起的不是现在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路,应该是连蹦带跳的,还夹带着跑。没等梨子进篮子,一手一只可能早放到嘴边咬上好几口了,还会留哈喇子吧,估计哥哥会,我是不会了。祖父母说我从小就是个漂亮的小女孩,怎么可以像小子们一样留哈喇子呢,如果那时我的脸上有,估计也是哥哥和他的伙伴们故意抹上去逗我哭的。这时候,祖父母就会连追带喊的训斥早已躲到不知什么地方的小子们,而我听到他们调皮的嬉笑声哭的会更加厉害。新月是我的堂兄,就会跑过来哄我,说要替我出气,去揍那帮惹我哭的小子们。父母亲没有在身边,我便是依赖新月的牵手,更依赖他好声好气的哄。

我从不和人分梨子吃,可是,我还是眼泪汪汪地离开了村子,还有那片梨园。

少年过去了,梨园成了工业基地,片片厂房,不再有梨园。村子不再是村子,改成了镇子。社员不再是采摘梨子的社员,摇身一变,不是董事长就是总经理,起码也是个小企业业主。

新月和他媳妇走了,开的宝马,白色的。这边,祖父母在一遍遍重复着新月和他的媳妇,新月的儿子和刚过门的儿媳妇,还有新月带来的关于村子里更多的人和事。

时至今日,我仍然沿袭着不分梨吃的习惯,怕沾染上真正别离的伤感。只是,那梨园已不复存在。

我和我的祖父母一样,总是面对着这样或那样的真正的离别。譬如,我们都再也见不到整片的梨园了。所谓的梨花芬芳只能绽放在我童年的日子里,我想,就算是生命终了,也难以忘怀根植在心中的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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