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碡

2012-02-04 17:07 | 作者:阿萌 | 散文吧首发

在乡下,碌碡已经很少被人提起了,再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放在猪圈边的用来挡了猪圈门;立在墙根树旁的,成了老人们太阳乘凉的好去处;散落在场边地头路旁的就成了人们劳作间隙的歇脚石了。

碌碡,就是一个装有木制支架可以滚动的大石头磙子,形如圆柱,直径约四五十公分,长不足一米,两端圆心处各凿一圆孔,跟酒盅子差不多大小,作为转动的轴孔,木制的支架要选上好的铁样坚硬的刺槐木来制作,两侧支架中心横向对着装有一根擀面杖粗细的铁榫,隼尖插进光滑的轴孔里,再把左右侧框用绳子摽紧,前面系上绳套,用人或畜拉着滚动,碾压晾干的稻麦谷穗或豆子,把粮食粒儿从窠臼里脱落下来。

在我幼小的记忆里,碌碡可是生产队的集体资产。那时,一个生产队能有七八头牛,七八个碌碡,两三架牛车,就相当不错了。那年月见个拖拉机比见卫星发射还稀罕。粮食收的不多,可孩子却一茬茬的大丰收。自小,我们这些野孩子就整天在谷场上骑马马、藏猫猫、抽陀螺……疯到忘了饭时,谁家大人来喊吃饭了,才一呼啦散回家去。

记忆中与碌碡最早的接触是骑在碌碡上翘起屁股嘴里喊着驾驾的“骑马马”游戏,那是一种只有童心才能体会的快乐。长大些后,场完地了,西北风渐紧的时候,宽阔敞亮的谷场上时常会传来“吱吱扭扭、唧唧吆吆”的碌碡声,这时大人们很少有去制止我们滚碌碡的,他们总会说,孩子们冷了,滚滚碌碡热乎热乎去吧。

当然,跟碌碡玩也有危险的时候,我11岁那年天和几个小伙伴玩蹬碌碡比赛时就发生了意外,碌碡碾过脚脖,害得我三个月没能上学。以后伙伴们再比赛蹬碌碡时,看到他们双脚用力,脚下的碌碡飞快地转动,常因失去平衡从碌碡上跳下,然后再跳上……心生怯意,只能远远地观望,不敢近前了。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麦子收割后,碾压的重担就落到了碌碡的身上。可真是白日黑连轴转,那碌碡声起起落落、此起彼伏。月光下,我们小孩子也跟上场去,躺在被碌碡碾压过的麦草上,松软舒服,还有股淡淡的青涩的麦香,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斗,一边听着碌碡声,每每便有香缭绕,梦里,有着一堆堆的麦粒,一屉屉喷香的大馒头,挠的心里痒痒的。

白天,我们会跟在大人的身边随着碌碡转圈圈,父亲常会停下来,在碌碡架上栓两根绳子,父亲走在中间,肩上拉着那系在碌碡架两端的粗縆,哥哥走外圈,我小,父亲让我走里圈。碌碡埋在我们脚下的麦草里,跟着我们开始滚动起来,发出那单调乏味的声响。谁的绳子弯了,父亲就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于是,我们就更加用力,开始像两只小牛犊,渐渐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实在走不动了,父亲伸手扯下我们肩上松落下来的绳子,说一句边上歇去,我和哥哥便立刻解放了,跑到场边的杨树下喘着粗气。

看着父亲依然汗流浃背的用力拉动碌碡,那麦草里的碌碡似乎慢了许多,但我们不谙世事的心,在碌碡吱吱扭扭的声里,开始深深地感受到农事的繁重和人生的艰辛……

如今,乡下的谷场都缩水变小了,人们不再需要谷场碾压谷穗了,仅留下点堆集谷桔柴草的地方。而当年作为收获季节身担重任的碌碡,也只存在于四十岁以上的乡下人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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