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童年、小秘密

夜幕初降，花灯未升，辅导完了孩子的功课，习惯性端一杯清茶坐于电脑桌旁，准备完成今天自己规定的日志任务。待坐定之后，脑子却一片空白，早晨为那几个没有按时完成作业的孩子生气，直到现在情绪都不太好。“妈妈，你看天上的月亮多么明亮！”楼下一声清脆的童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扭头向窗外看去，还真是，一轮圆月悬挂于南天之上，饱满明净，宣泄的银辉穿透朦胧的窗纱，将我的影子斜斜投射到床前的地面上，那么清晰，逼真。哦，快中秋了！我的思绪立刻如手头升起的那一缕香烟，慢慢淡开，飘向那遥远的记忆……

还是九、十岁时的中秋时候吧，也是黄昏时分，我们一群刚放学的小伙伴结伴出去打猪草，说是打猪草，实际上就是为了躲避家长给吩咐别的活干而去完成一个商定的小秘密的。满月刚刚升起，四周并不朦胧，在两边都是刚刚成熟还未收割的玉米地的中间那条小路上，我们朝着月亮跑。

到了目的地——一大片苜蓿地旁边收完麦子并未种上秋粮的空地上，把腕上的小笼扔掉，不管镰刀小铲飞到哪里——到时候再找吧，就开始实施计划——烤麻雀。武林刚从自己那件大大的旧黄军衣的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那只下学时逮到的小麻雀，年龄大一点的争文已经开始分工了：“同生，你去拢柴火；春强，你去和泥巴；小庆，你来掏灶台。”柴火很快准备好了，灶台也掏成功了，春强却犯了难——刚才跑得太急，忘了从家里带水，怎么和泥巴？“都怪你，不操心，现在怎么办？”四周立刻一片埋怨声，春强低着头，就像武林手里的那只小麻雀。“都别吵，我有办法，春强，走，跟我去和泥巴。”还是争文有办法，只见他在春强耳边轻声几句，两人便一起和泥巴去了。月亮这时已经很亮了，亮的我都能看见小庆因为掏灶台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但却只能依稀看见春强他们和泥巴的身影——争文不让我们去。很快，当他们的身影清晰起来的时候，我们也看见了他们手里拿着的泥巴团。一阵欢呼声中争文把麻雀整个用泥巴糊起来，放到火上去烤，等到泥巴变干，伸出了长长的裂纹的时候，我们似乎已经闻到了肉的香味，小嘴里立刻也湿润了不少。“好了，可以吃了！”争文说的同时把泥巴在笼柈上抖掉，真奇怪，麻雀的羽毛竟然也跟着不见了，只剩下红红的嫩肉，好诱人。“真好吃！”在一片砸吧着嘴的叫好声中，我们很快吃光了分到自己手里的麻雀肉，可是我发现争文和春强却一口没吃，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也成为我童年很长时期搞不明白的一个小秘密。

当月亮又升高了一些的时候，我们才看见自己的小笼里还空空如也，于是便立刻像一群刚刚出洞的小老鼠样四下散开。等到再聚在一起的时候，小笼里终于有了薄薄的一层猪草。为了避免回家挨大人的责骂，争文教我们给不满的猪草底下垫上树枝，用手抖得蓬蓬的，真像是有满满一笼了，一个个嘴角便翘起了弯弯的月牙儿，兴高采烈地追着自己的影子回了家。

虽然在后来我早早知道了争文他们不吃的原因，但不知怎么回事，我仍觉着那淡淡的肉香那么香甜，让人回味无穷。近30年了，这香味一只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散。不觉中，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中秋之夜啊，我的童年，我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