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机与小媳妇

在看到题目时估计一些人免不了以为我一言不合就开车了。首先申明我虽然炖不了鸡汤，但也不会深夜放毒。

今天我来说另一个故事。

老润是周恩来的故乡淮安人，是个大挂司机，初中早早就辍了学，一开始是跟着小叔讨生活做泥瓦匠。后来算是有些勇气和头脑，学了驾驶常年奔袭在各省市的高速上，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司机，虽然年纪才比我大不了多少。老润以前一直代别人开车，后来有了自己的大挂，终年风吹日晒，上货卸货，练就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

机缘巧合那时在芜湖工作的我认识了他，一开始老润常常为了图方便吃喝睡都在车上，经常会把车停在大有。我也是图房租便宜住在大有。那时候老东家刚刚起步，物流完全是自己找私人代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他。

老润的价格开的不高，所以那几年基本都是他抽空带我们运货。老润常年跑宜兴到芜湖，貌似接的奇瑞的单子。

那几年奇瑞的销量还可以，所以配件什么的需求也大。老润的时间排的满满的，基本在芜湖待一天就得送货，而后三两天就回来，周而复始的这么循环着。估计是听到我说大有的房租便宜，或者是奔波的太过劳累希望有个歇脚的地方。没多久他就真的住下来。

同来的还有他老婆阿柔，阿柔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偶尔见到出去还是去超市或者菜市场。要是别人不了解绝对想不到阿柔是老润的媳妇。要不是老润介绍我还真以为是他女儿，我还问过老润他媳妇是不是花钱买的。直接给撂倒了。

他俩一个糙的要死，一个柔的要命。阿柔有股江南水乡的婉约气质，话不多。而老润则是年华逝早，鱼尾纹抬头纹统统一股脑的贴在了发亮的脸庞上。

估计是老润几世修来的福气，找到一个甘愿和她一起平庸的女人。阳光明朗的冬日阿柔常常搬个小板凳坐在筒子楼的走廊里，一边打着毛线一边看着平板，不时的笑笑。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和与世无争。有时伴着暖暖的阳光喝衣小憩。毛线团滚落一地也不去管了。

如果阿柔在厨房里忙活八成是老润要回来了，基本阿柔会早早准备好饭菜。穿着厚厚的家居服，依在水泥栏杆上看着梧桐树下的小路。可能有时数着落叶，也有时数着时间。夕阳盈透的脸愈发的红润，斑驳红墙上的影子也愈发被扯的好远。或许思念也被拉长，长到可以肆意的触碰到她的爱人。

我问过老润“一个人这么奔波忙碌，常年不在家怎么不带着老婆一起。好多司机都是这样啊。路上也有个伴。”

“我不愿自己的爱人和我一起经历我所受的苦，虽然有个伴但却苦了她，那不是汉子干的事。”老润的话让我没法反驳。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也挺好的。

老润有时候喝完酒后找我聊天一直想有个安稳的工作，想挣够钱把车子卖了。回老家在小区门口盘个店面过过安逸的日子。多陪陪家人多陪陪阿柔。起码不会担心，不用在外忙碌的时候惦记着家里的小媳妇，生怕家里有什么事自己远在他乡又不能及时回来。

或许常年在外的人都需要一些归属感吧，大部分人还是不喜欢背井离乡，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城市，这城市的花开的再娇艳都与自己无关。天空再怎么蓝，也抵不过家乡湿哒哒的雨季窝在沙发里那般温馨。哪怕这个城市再怎么繁荣，终究只是自己为了生活。

我在一五年的春天离开了芜湖。走的时候老润正好在家，他跑上跑下的帮我运这东西。嘴里嘟囔着“又走了一个，筒子楼里的老邻居又少一个。说不定哪天也到我了，也不知道那天是高兴还是悲伤，又有谁会送我。”

我也没太多的言语只是握了握手转身上了车，在转角的梧桐树干和还未透出绿芽的枝条后我们最终消失在了彼此的生活中。萍水相逢，匆匆过客，就此一声再见，一生再难见。

或许现在他已经离开了破旧的筒子楼，不再是老司机，但依旧有小媳妇。可能回到了淮安，回到了家乡，在这梅雨季节里窝在摇椅上静静的听着街边的雨声，阿柔也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