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

2014-12-12 14:22 | 作者:千山落木 | 散文吧首发

秋风萧瑟,落木无边。秋-本应喜获的季节,却也容易感伤。不知是年岁蹉跎还是事业坎坷的造就,近年来总是不经意间感怀过去,儿时的故里点滴不时片断朦胧闪现在尘封的记忆里,每每提笔想留录曾经的印像,却又如此的模糊,遥不可及。蓦然回首,从牙牙学语的孩童走出大山到如今已是“疮痍满目”的不惑之年,指缝间流逝的是步履蹒跚的四十载青葱岁月。而今,看着自已的孩童爽朗欢快的笑颜,肆无忌惮地发着脾气,不禁感慨万千、黯然伤逝。孩提时的记忆总是从父新手中的那根竹须训鞭开始,记忆深处印像最为深切的也是那一道道鲜红的鞭打痕迹,如今已为人父,看着子女的淘野顽劣不禁哑然失笑。

在大山臂弯深处的这座朴实邨邸里,黄的土墙、灰的泥瓦、一条条卵石铺注的阴暗小巷穿行于低矮瓦檐间,鸡鸣犬吠牛行羊奔,稍不留神便会踩踏到生畜粪便,路边已坍塌的泥瓦房仅剩下长期经受风侵蚀的残岩断壁,瓜腾绿箩却坚毅地爬上墙头,给这个衰败凄零的恢暗影像曾添了仅有的一脉翠绿积极的生命迹像。猛然间,腐朽低窄的木门里也会偶尔窜出几个灰头土脸、衣不蔽体的孩童相互追逐打闹,爽朗的尖笑声久久回荡在小巷深处,年已古稀的留首老人佝偻着身形,挑着沉沉甸甸农肥,步履摇曳坚难缓行,还有那透过房屋间仅有一丝光亮的小院里体病年迈的阿婆萎靠着竹椅眯离双眼呢喃自语,似乎在倾述着孤独无奈,又仰或是在念叨着远行的子孙讫盼归期。

这似乎是我对老家根深蒂固仅有的一点挥之不去的印像,即便还有村子周围的大山原野,丛林溪流,山果兽,以及流着青涕玩伴,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不堪回首。诚然,那一条穿行于村落间的大河也是不可或缺的记忆乐园,它承载了孩提时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贯穿于对老家印像的整个思绪脉络。

老家,算是一个大村落,二千多的人口只有一个宗姓,我成长在一个教师家庭,于当地、在那个年代这样家境足已让人羡慕。那时,村里有2所小学一所中学,在老家的学校里仅就读一年就随着父母执教生涯辗转远行,客居他乡。就读的学校就座落于家乡的大河边上,老居大杂院也与学校仅一墙之隔,童年的印像就是从这里开始。

百米见宽的碧蓝河水清澈见底,绿波荡漾从村落中穿行,两岸翠竹林立在微风拂动下竹尖轻点水面泛起片片涟漪,河边洁白的沙滩连着碧绿的草地上凉晒着村民刚淘洗完的番署和衣物,在那个没有污染的年代里,村民的浣洗饮用都依靠这条母亲河。那时,河里鱼虾成群游翔浅底,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星星点点鳞光,螺蛳河蚌匍匐在河床底的卵石河沙中慵懒挪行,河面上偶有水鸭成群嬉戏,在浅涧的乱石滩里偶尔还能捡拾到水鸭生产的蛋。早晚间偶有村民泛着竹筏撒网捕鱼,为渔民劳作了一的鸬鹚鱼鹰此刻也弓弯着劲脖安祥地并立在鱼排两侧,有经验的渔民告诉我,把网撒在河中戏水的牛臀部后方往往会收获颇丰。虽然,那是一个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这条河流却给村民提供了天然的营养食物,有宾客来时,顺手在河里捕两条鱼,捞几把螺蛳就是待客的上品佳肴,更有甚者还可捕捉到鱼鳗、龟憋等上好食材,也偶有极端者为了商业利益炸鱼,一但有炮声,方园数里内游水嬉戏的孩童就会劈波斩浪成群结队地冲向炸鱼地抢鱼,鱼商捞走了大鱼,留下的是满河银白被炸晕了的四指见宽的鱼儿漂浮在河面上成了孩童们争抢对像,两手抓各一条,嘴里叼一条,在那略有些拖沓的裤里也塞了三四条,晚饭又有鱼吃了。也正是因为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炸鱼,才是导至如今河里鱼虾慢慢稀少的原因之一。

天的傍晚,夕阳西下,残阳在水面上泛起一道金黄色的波光,香山居士的“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大至也就是如此吧,朴实的村落沉沉地笼罩在暮霭之中,此刻,大河边却是人头攒动,这条母亲河俨然已成为天然的浴场,劳作了一天的村民纷纷来到河边涤衣洗浴,洗去一身污秽,洗得一身清凉。小孩光着身子、男人光着臂膀、女人则和着衣裤(那个年代农村还没有泳衣,即便是有也没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穿戴。妇女们洗澡都是找一个稍避人的地方把香皂伸进衣裤涂抹全身,然后再跳入水中涤洗干净。)男女老少混杂着在水里泅泳嬉闹,一片吵杂一片嬉笑一片快乐与祥和,洗漱完后妇女们也就穿着全身湿漉漉的衣裤,湿透了的衣服紧贴身上呈现出凹凸有至的躯体霎是惹眼,她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边走边擦着一头秀发往家走去,待到家后才把湿漉衣裤更换掉,就这样漱洗完毕,结束了一天的耕作劳累。

在河边长大的小孩天生就有一种亲水的习性,在水里穿梭自如游刃有余,我也不例外,自打有记忆起就会游水,孩提时更是在水里泡大,也正是因为此,没少被竹须鞭打、被训斥 ,那一道道鞭痕也至此深深地烙刻在心里,成了而今最宝贵的记忆。学校与大河仅一路之隔,为了安全,老师一再告戒这些叛逆份子严禁中午时分下河游泳,怎奈小孩天生喜水,经不住冰凉诱惑,总是在炎热的中午义无反顾地冲破禁忌尽情地扑腾于水中。上课时,老师要求全体伸出手臂,用指甲在手臂上豪不留情地划抓几条道指痕,指甲痕呈红色说明没有泡过水,呈白色说明游了泳泡过水,也不知老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经验真理,一抓一个准间害苦了这些稚嫩的童心,于是乎班里的坐位上仅剩下女生,男生也自然地成排站在教室后面,怎奈从众心理并未给受罚者带来多少忏悔,反尔在后面窃语嬉笑,无奈的老师只得训斥着让其归位,这场“战争”似乎以这些顽童的胜利宣告结束,屡教不改者常被处以“鞭刑”告知家长,放学回家后又不免一顿鞭抽,童年,就是在这样一抗一鞭中走过。

家乡的老屋是一座方型的大杂院,里面居住着八九户人家,大院的中庭是一座U型厅堂,中间的宗祖厅堂两侧是低矮的瓦檐箱房,分别是两户人家的餐厅厨房。厅堂的北侧及后侧是双层的土木连体瓦房,木质楼栏连接着一户一间狭窄的小卧室,厅堂的南面及正面是单层土胚木瓦结构的连体矮房,每一间便是一户人家的厨房。我家的厨房座落于正中面对着厅堂,大院的中央便是这个家族人员闲余之际最喜欢聚集谈天论地的庭院所在,在这个庭院里也有着童年色彩斑斓的成长故事

每逢黄昏晚饭时间,家族中每人都会端着饭碗,拿来一方小凳慢慢汇集到庭院中来,开始着边吃边论的聚集,从远古到时政、从东家媳妇到西家小子都是大伙茶余饭间津津乐道的话题。其中,最热衷的还是听二伯那经纶满腹的山海经神鬼故。那时,年迈的二伯(虽称乎其二伯,年龄实为父亲的父辈年岁,在农村的礼教中因辈份原故称其为二伯。)七十有余满头银发,一张略有泛红的古铜色容颜并未显得太过仓老,这是长期在山间耕作体态健硕的标示,二伯是家族老一辈中少有的“知识份子” ,在旧时学堂里学过几年书,他喜欢看典故,他给我们讲《三国》、讲《水浒》,还会一手蝇头小楷,在家族里自然就被推崇为尊长,每缝红白喜事他便成了执笔掌事主持政务。

月上柳稍,庭院里早已围满了男女老少,喝着茶享受着河水浴过后的清凉舒爽,聆听着二伯抑扬顿挫的神鬼故事,惊吓处孩童们紧闭双眼捂着双耳尖叫着一个径地往大人怀里钻,偶尔偷偷地眯眼侧耳即想听又害怕。夜渐深了,孩童们累了就从厨房中搬来长条板凳, 趴在凳上,仰面躺着,一则故事过后便眯离双眼沉睡其中,在方寸见宽的长凳上一个侧身便惊颤着几乎掉下凳来,我最喜欢的也是在夏夜里双手枕头仰面躺在长凳上沐浴着清凉夏露、凝望着深邃的夜空斗转星移漫天遐想。

故乡的童年,有太多太多往事值得回味值得念想,也许是年岁久远的缘故,内心深处的记忆却又像断了片的影像无法延续、不能重来,只能在点滴中怀想着、感伤着。

记得初小课程中文豪鲁迅先生有一篇《社戏》的课文,文中孩提观戏的场景却与儿时家乡的“社戏”场景有些许雷同,观影,也是内心深处童年印像不可磨灭的烙记。

那时,村里组织了一个放映队,每月都会从乡文化站里取来三四片当时流行的电影到村里放映,除了部份影片是政府要求免费公映的影片外,还有一部分放映的影片是要收费入场观看,所收费用一部分归村里财政一部分归放映队日常经费,当时的票价对现在而言是不可思议的几分几角钱。每缝放映日,村里的孩童就像过节似的兴奋喧闹奔走相告,放映的影片还未从乡文化站影库里取出,村里就已是沸沸扬扬热闹非凡,孩童们更是不辞辛劳成群结队早早地奔走到几里外的进村路口,守候在那里盼望着送片员的到来,送片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远处的山坳,于是一大群孩童簇拥过去,拉扯着、七嘴八舌问这问那一片吵杂,直到把送片员挤搡到村部方才四散而去,冲回家去搬来板凳,抢站最佳位置以便晚上观看。

放映地点是在村部楼前的戏台广场。村部办公楼是一座两层80米见长的土木结构呈L型楼房,折拐处就是一座宽大的厅堂式戏台,戏台正对面是村部大门(为两扇巨大的木门,开关门时吱吱作响),整个村部大楼与广场被一堵约2米高的围墙围起,放映时大门锁起,仅有戏台右侧留有一扇双开小门进出,这里就是露天影院检票进口,放影的银幕就悬挂在戏台正中。放映日的中午开始孩童们就早早地搬来凳子整排整排地罗列在戏台广场前,偶尔还会因争抢好位置而打得鼻青脸肿。终于到了晚上放映时间,临村的村民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在那个年代农村没有其它媒体,更没有电视机,仅有的就是挂在墙上的有线广播,仅有的外来声音也就是当时广播中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下乡电影也就成了各村民众趋之若鹜的唯一误乐,更有甚者步行了数十里路只为看这一场电影。晚饭过后,鬼机灵的孩童们从家长手里要得了门票钱,来到广场却不用其购票,想方设法爬围墙、钻狗洞逃票进入影场,把仅有的一点门票钱留作买零嘴,待到放映时边看边吃何等惬意。放影前,放影员还得诵读一段快板式的计划生育或护林防火的宣传口号,这是那个年代的时尚与荣耀。中国早期的精典电影《少林寺》、《地雷战》,《庐山恋》、《知音》······等,在这里,就这样深深地扎根在幼小的童稚心灵

在家乡小学就读一年后就随父母离开了故里,随后的几年寒暑假总喜欢回到老家小住几日,一次又一次地尽情饱览故乡的山水美色,家乡的山并不高,山上的野果甚是甘甜;家乡的河并不大,承载的却是童年那幸福的点点滴滴。随着工作的奔波变迁,回家的次数也越加稀数。现如今,偶有回乡却已甚感陌生,家乡里已看不到曾经熟悉的面孔,老人已认不得儿时离家如今已是不惑的我,后辈更不识这张陌生的容颜,只能如过客般接受村民探究的眼神,心中不免有些许黯然。家乡的山水也因过度开发生活污染已失去了童年的光鲜亮丽,山已贫瘠萎突了,水也已浑暗逝去了亮泽,岸边的竹林灌木也已不再翠绿,蒙上了一层暗恢。童年那美丽的山村终究要在内心底层才能找寻得一点足丝马迹。

故乡,自古就是文人游子咏颂的命题,也是客居他乡的远行者的精神寄托,我虽没有文人游子那般深切感悟,却也会随年岁增长或不尽人意时偶有感念,叶落归根处,人有黄昏时,这大概也正是远行者内心底层最深切的共鸣。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故乡那如画山水,亲切乡音,童稚生活终究还是在我这般不肖子孙的内心里日渐模糊,逐渐淡去,也许有那么一天苍老时,即被永久地尘封在枯竭麻木的记忆里,那曾经的容颜故里也许只能在记忆里追寻感怀。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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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2014-12-12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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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2014-12-12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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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2014-12-12 19:46
  • 徐东风:顶一下,推荐阅读~
    回复2014-12-12 20:24
  • Broadcasting:望乡情更切,思乡意更浓!散文,本来就是美文,每个游子对于自己的家乡都会有不同的依恋和情怀。老师的一篇望乡,让读者为之酣畅,为之动容!…
    回复2014-12-16 17:02
  • Broadcasting:回复@徐东风:徐老师,您好,认识一下,我来自苍溪电视台。我热爱文学,更是您的忠实读者!这是我的qq1264326133…
    回复2014-12-16 1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