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写不出文字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晚餐喝了点酒，夜晚时比往常要更加疲惫和困倦，我的意识和我的眼皮做着顽固的拉锯战。魔鬼和天使同时出现，针尖对麦芒，有一种水火不容的抗拒感。而我是继续写作，延续前几天坚持下来的热情？还是顺其自然随着疲惫的睡意安然入眠？魔鬼心存不轨地教唆我: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不要为难了自己。天使义正言辞地训诫我:你的梦想不允许你得过且过。

可想而知，战斗的结果是天使在我头顶像只吃饱喝足的苍蝇一样气定神闲地横冲直撞，她投与我温情的笑容，欣慰我的孺子可教。我有种自残的错愕感，因为我在用牺牲睡眠的时间，写一些看似华丽，实则毫无嚼劲的东西。好吧，我又谦虚了。我就是想这么写，谁管得着呢？正在我为自己继续写作的决定自鸣得意的时候，我原本礼尚往来地投与天使的一张强颜欢笑的抽搐的笑脸，陡然更加抽搐了，我的那颗缺牙也暴露无遗，幸好整个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当然外面肆无忌惮地叫嚣的蛐蛐也不甘寂寞。因为另一个不争的事实气势磅礴地跃然眼前，我究竟该写什么？

我究竟该写什么？这样砭针的问题总是乐此不疲地困扰着我，灵感总是目中无人地对我挑衅，而每次灵感灌溉出文字之后，我都会千恩万谢，感恩戴德，因为这样的事情来之不易，所以我格外珍惜。

很多个夜晚，我就不停地喝水，一杯又一杯，直到肚子被胀得饱饱的，可喝水除了让我三番五次地去厕所外，并无其他值得炫耀的收获。不少的时候，我会拿起一本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又从最后一页翻到第一页，如此反复，耳边不断灌进的是如同纸张撕裂的摩擦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震耳欲聋。咝咝咝咝咝咝咝咝咝……又或者我会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似乎是一个穿着一袭白衣，飘飘荡荡的孤魂游鬼，不同其他孤魂游鬼的是，他们找的是自己的家或者自己的仇人，而我找的是一个一个尊贵的文字。也许我还会做出其他事情，比如气急败坏地去撞墙，比如听舒缓的轻音乐，比如呆若木鸡地看着天花板，比如站在夜深人静的走廊上，被浓稠的夜色包围，吹着微微凉意的秋风，寻求灵感。我也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管我是喝水，转圈还是翻书，无非就是希望能写出我想要的文字，可是那种求之不来的挫败感，简直让我发疯。我的血液像阻塞的洪流，有着岌岌可危的隐患，得脑溢血的几率成直线上升。我的思维像瘫痪的交通，又像一张杂乱无章的地图。我的双手仿佛是枯竭的枝头，裸露了无力的哀愁，和年华的皲裂，颤颤巍巍又丑态百出。就像某人说的:我的手指死掉了，我写不出来。

很多次，我就觉得我的手指死掉了，死得惨不忍睹，但是一点都不壮烈。我不能在他们的墓志铭上，刻上为了什么什么壮烈牺牲的字眼，他们实在不够格。我其实很喜欢我的手指，我希望他们能像一个个精力充沛而又满腹奇思妙想的孩子，写出很多很多我想写的东西。我惶恐于他们太快衰老，就如同我惶恐于我自己的衰老。我希望我一直都保持着年轻的姿态，像源泉一样流淌无尽的能量，我渴望我的手指能很快复活，像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孩子。

不知不觉，我又写出了一些文字，不知道我有没有把我想说的话都说清楚，但是我写到这里，心情觉得愉快。当我写不出文字的时候，我会痛苦得像个疯子，可是相比写完之后的精神满足，那么就无足轻重了。零点刚刚过去，我的睡意更加浓烈，等我醒来之后，我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工作，这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不知道梦想能不能实现，但我仍在坚持。而我要尽力去配合我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