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在哭泣(二)

莺歌燕舞，柳絮纷飞，和熙的微风拉着青翠的野草弹奏起一曲关于你我的乐章。

别过那个湖中的月夜，第二天的早晨，他和她举行了一场简陋的婚礼，没有复杂的程序，没有虔诚的祝福，没有紧锣密鼓的打扰，没有一拜天再拜地三拜父母的礼节，一切都在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中孕育，走过。没有遗憾，没有欢闹，没有张灯结彩的纷扰，只有一种普普通通的幸福在两人间萦绕。

很安静，安静到他的父母全然不知，安静到只在婚后他与她为她的老父坟上添了一培黄土，安静到他帮她越过海洋送走了三年前茫然无知的幼弟。每天，他们在山间嬉闹，看小桥流水潺潺，看枝头野鸟啼啼，看光秃的石间不知何时偷偷成长起的野花，看那三五成群在林间觅食的野鹿，看那夕阳西下染红的云彩，看那远处河中打滚的水牛，听着那从遥远的山边传来的牧笛声......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暴雨在这个万物凋零，秋风萧瑟的夜晚来的那么突然，电闪雷鸣，地动山摇，田间的那栋小屋摇晃的越来越厉害，摇摇欲坠的在风雨中翩翩起舞，一阵风剧烈的穿过窗刮灭了桌上那盏微弱的灯火，屋内黑了，她抱着他在轻微的颤抖，不停抖动的身躯显示出她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三年前的初秋，一个同样恐怖的夜晚，她那病入膏肓的老父气若游丝，若即若离的徘徊在人世间痛苦呻吟，那骨瘦如柴的幼弟被天空不时划过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雷声吓得哇哇大哭。另一旁，浓妆艳抹的老鸨提着一张白绫般的宣纸，一支漆黑如墨的毛笔，开口言道：＂只要你写下卖身契，签字画押，这位大夫就为你爹治好病，而你，也可以养活好你这幼小的弟弟。＂她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犹豫，清澈的双眼中写满了踌躇，紧握的秀拳毫无疑问的暴露出她内心的挣扎和惶恐。＂女儿，不要为我担心，为父撑得过去，不要为了我葬送你的未来和幸福，咳咳咳！＂说完这句话，老人剧烈的咳嗽带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液，在他那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血花。＂爹，你不要说话，你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你死去。＂闪电一闪而没，划过眼角的泪滴在强烈的光芒下反射出她所有的绝望。＂轰隆，轰隆＂这时，天空炸开了，狂风暴雨愈加激烈，雷声隆隆响彻在耳边，床上幼弱的男儿由轻声的啼哭变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这一刻，她的心好痛，痛恨自己为什么撑不起这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家庭，痛恨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本该安享晚年的老父，保护不了自己本该享受童年无忧无虑的弟弟。她，提笔了，娟秀之字成为了那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砍斧，一刀一斧刺进心里，刺破了血管，砍碎了跳动。笔落，她似乎抽干了身心所有的力量，颓然的倚靠在老父床边，清澈的双眸布满了灰暗。＂你去医治好那个糟老头子。＂老鸨吩咐着雇来的大夫，＂拿两件孩子的衣服，送点吃的，给躺在床上的那个孩子。＂站在老鸨身后的佣人开始忙碌。＂现在，你跟我走吧，跟我回到属于你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会有人打点。＂

他感觉到她的恐慌，抱紧了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没......没有。＂这时的她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同样的夜晚改变了她的人生，而今夜的苟同，是否会再一次上演一出悲惨的剧？＂不要害怕，有我在。＂＂嗯。＂慢慢的，风势小了，暴雨变成了绵绵，他酣睡的声音悄悄的在她耳边响起，她抬头看着他俊美青涩的脸庞，满足的笑了，满足的幸福感挤走了她那份不妙的预感。

雨水洗刷过的空气略带清冷，初秋温热的阳光照射在这对璧人身上，忽然，屋外穿来了马匹的嘶鸣声和嘈杂的人声，他们被吵醒了，推开门，他看到屋外的人影呆住了，清秀的脸庞变得苍白，修长的身躯在这时如同石化了一般呆呆的丝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