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人

2014-06-15 07:50 | 作者:荷兰猪 | 散文吧首发

早在两年前我就耳闻世人对这位颇有宗教气息的苏联导演的高评——“他的影像实在超乎凡人的脑力活动之外……”“他简直是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早在两年前就想过目这位苏联导演的电影,但时光总是让我忘记,想要看他的那些电影的冲动也就逐渐落在遗忘深海中。我以为我和他的缘分就这样被流落在尘世繁杂间,到此结束了。不过我真的很庆幸,能在这个假期好好的读一读这位我陌生许久却也仰慕许久的导演。但请原谅我,因为真的在《雕刻时光》的某些地方完全不能理解,因为我实在是太孤陋寡闻,因为真的只是匆匆掠过他的影视作品,恕我不能从更为完整的角度来做描述。

——写在文章前面的话

暂且不说这本《雕刻时光》吧,我想从安德烈的《镜子》谈起。

我觉得这部作品本身就是一面镜子,从头到尾照亮了安德烈本人的全部、世界灰暗的全部,一切的被深藏的、隐秘的、难言的、丑陋的伤疤都原原本本,毫不隐藏、毫不隐瞒的揭开。

镜子是虚伪,镜子是幻影,镜子是逃避,镜子是毫不掩饰。镜框中的方寸却能容下整个世界。

电影中的镜子无处不在,悬挂在墙上或是窗户上隐约的倒影,像是让人逃遁,又仔细地审视着人们奔逃的身影。电影记录了我们的记忆么?也许《镜子》正是塔可夫斯基对于自己记忆的审视。他在问自己:究竟哪些是记忆,哪些是境呢?

在《雕刻时光》的一开始,安德烈就说镜子这部作品受到的争议很大。许多来信的观众都或委婉或辛辣的说并不能看懂这部作品。

但其实,在我看来,也是从来信中的琐言细语中看来,这部作品或许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会明白安德烈想要描述的晦暗,那种只有漆黑的房子、熄灭的油灯、唯一的乐趣就是等待母亲的回来的黯淡的童年。还有那种看完后因为生活在其中而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动(一种想要哭出的感觉)——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伙伴。

或许我应该赞同“安德烈有着透析成人与孩童情感世界的特殊天分,让人体会周遭世界之美,呈现这个世界里真实而非虚构的价值,让每一个物体都参与其中,让每一个画面的细节都成为特殊符码,能由极为经济的手法营造出一篇哲学宣言,在每一个图框中填满诗歌和音乐……”这样的观点。

《镜子》讲述着一个艺术家的童年体验与成长——时间始于二次大战爆发,跨越40年的岁月,完全吻合了安德烈自己的生平年代。这是安德烈的关于迷失的童真和情感遗弃的自传式电影。

电影呈现为有关当代日常生活、个人记忆、历史事件胶片和梦境的步调迟缓的蒙太奇——父亲的出征、对战争和死亡的恐惧、对父亲归来的焦灼期待、新闻的纪录、父亲的情变、和母亲的相依为命、对父亲的恨交织、时光的更变、自己重蹈父亲的覆辙……各种片段都拼接着,不如乱麻那般紧紧缠绕在一起,但却是剪不断、理还乱。

我并不知道要怎么用语言来描述这种错综复杂的片段所带给我的感受。我感觉它们很乱,安德烈的生活片段被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被随意的扔在地上,知道它们之间的关联,却无法还原它的本身。或许用安德烈的话来讲——“只有经验过同样一件事情哪怕只有一次,他们也能相互了解。即使一个人生活在旧石器时代,另一个成长在电话时代。”

虽然我和他的经历大相径庭,但是我还是以不同的方式经历过很多同样的事情,我们在其中思考,生活,感动,而安德烈则用他的镜头,把他的思考,生活和感动凝固下来,成为他的《雕刻时光》。

所以在看到孩子捧着的一罐牛奶、着火的房子、母亲梳头、母亲跑向印刷厂、Ignat的初恋回忆片、父母的争吵、母亲卖的首饰、上升的热气球、还有梦境的片段的时候,我竟然会忍不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默默滑下泪水。虽然并没有经历,但我可以理解、可以想象。

有人曾说过:“如果你写的作品在你读了之后你哭了,那你是在写自己;如果你写的作品在别人的了之后别人也哭了,那你是在些生活。”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这部《镜子》流泪。但我知道,有信仰的人会因为在片头听见巴赫的"Dasalte Jahrvergangenist"BWV.614,和片尾巴赫的《马太受难曲》而默默流泪;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会因为熊熊的大火而流泪;失去母亲的人,会因为母亲的种种片段而“言语抚慰不了,手帕揩拭不掉”。

影视的表现手法中,或许那种天摇地撼的感觉是最令人惶恐的。有谁有过那种世界一点一点崩塌在你面前的经历?我曾经梦到过。那是一种惊恐、无法呼吸的压迫感。一切都是安静的唏嘘。脑海中想到的,只有生前记忆中最珍贵的碎片——大家都还好吗?那只小猫还好吗?或许还有昨天背的那首古诗……最后痛苦的一瞬,什么意识都没有,一切都化为刺耳而尖锐的长啸。

除此,还有有关些许童真的画面——小男孩抱着的一罐牛奶。本是普普通通、在和平时代可以轻易拥有的画面。但却因为这画面存在于梦境中而有所不同。那是一幅可以引起无数回忆的画面,那是一种彩色、天真、轻快、可以看着牛奶从透明的玻璃罐中一点一点沿着罐壁滑落、有着奶香的画面。因为存在于回忆中,它成了一种深深的讽刺和悲凉。

或许,时光开始交错了。黑白与彩色开始交错了。我们只能从《镜子》中捉风捕影,去寻找有关时光的片断。我不能理解《雕刻时光》中复杂、深奥、专业的影视术语。但我想,从这个题目“时光中的时光”和我看过的唯一一部安德烈的电影《镜子》,可以来揣测一些或许子虚乌有的东西。

有关时光,我们总是矛盾的。时光它在科学上显得太神秘,在生活中显得更神秘。自然我只能从感性一点的角度来解读时光。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解读时光。曾为另一个人写过时光的记忆——那些和他有关的片段在留声机里咯吱作响时,早已卡在碟带的深处、磕绊在时光的路上、锁在梦的闺院中,面目全非了。

我曾一度想要长大。那时候,什么都高不可攀,什么都没有边际,什么都不可预测。长大了就好了啊,长大了可以不用再踮着脚够东西,不用叠个床单还要跳来跳去,不用总是听大人说小孩子不懂。那时候,很多记忆都是一连串一连串的,没有阻断,没有掺杂其他。

但真的在我渐渐长大,发现周围都已开始一点一点地老去时,那木轩也好、那人也好、那纸页也好、甚至还有我的记忆,我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它们都老了,我的记忆也老了。它掺杂了太多,碎了太多,不仅是我的记忆,还有别人的记忆,幻想的记忆……我的记忆都已不再是精确的复制了,而是一种感觉——就好像将来我不会记得某年某月某日一部电影带给我的震撼,却记得那晦暗的街道、血红的V字、冰冷的面具、基督山伯爵的树……我甚至分不清记忆和梦境的区别,分不清自己现实与幻想的差距。就像那些片段都卡了壳,吱吱呀呀、面目全非。

这就是时光所带给我的。同时也是我亲身经历的。

或许安德烈用着电影的记录法,把他的那些幻想、现实、梦境、记忆交错在一起,那些明明是有着联系的,却因为时光未雕刻,而毫无头绪,只能一股脑儿倾泻出来。

有人曾说:“艺术的本质是捕获与再造时间。时间是不可逆转的,而记忆使生命得以重访过去。在他看来,过去比此刻更为真实也更为久远,此刻稍纵即逝,如砂砾一般从指间滑落,而只有通过记忆,时间才能获得物质性的重量。

这段话莫显得有些深奥了。但至少我明白安德烈、还有许多默片时代、三位一体……的导演的作品,它们都是在雕刻着时光,自己的时光、别人的时光、历史的时光、未来的时光。

罢了,匆匆的浏览根本无法使我理解到这部作品的内涵,不管是《镜子》还是《雕刻时光》。或许我永远也无法理解这种内涵,有的事只有经历了才能明白。就好像小孩子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因为巴赫的清唱剧而落泪;你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因为这部作品写出这么乱七八糟的感悟一样。

写在结束后的话:

这算是一个吐槽吧。当我自以为这篇读后感写得还不错的时候,看见了别人对《雕刻时光》的评价。才发现我自己真的是孤陋寡闻至极。本想重写一篇,但看来看去,还是不忍心把我一个一个写出来的字给一点一点地删掉。就好像我不忍心把渐渐消失的记忆一段一段地扔掉一样。虽然毫无主题、毫无逻辑,毕竟这还是我自己写出来的读后感。

感谢参考文献:《雕刻时光》、《镜子》、塔可夫斯基的一生简介、塔可夫斯基的观众来信、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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