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梦七夕,不了情

2013-08-16 23:17 | 作者:若梅 | 散文吧首发

文/若梅

每一个晴朗的,躲开消长的月亮,点点繁星晕染一道亮丽,璀璨的银河,便是苍宇间最美丽的风景。

“七月七,晒锦衣,牛郎织女下河堤······ ”

旧年的七夕,我们是一群顽皮的精灵 ,每每围着颤巍巍的老阿婆,只缠得她唇边抖动出颤巍巍的故事来。那时,牛郎是个长大了的孩子,但他依然是淘气的,不然,断不会听信老牛的怂恿,去偷一个女孩的花衣,尤其是在人家洗澡的时候。然而那老牛毕竟是天下最忠厚的动物,才使得这一偷,却偷出一段佳话来,流传千古······。老阿婆讲着讲着就累了,她效仿老牛,支开一群蹦跶的蛐蛐。蛐蛐们不识那怂恿的伎俩,移竹床于丝瓜架下,牵牛花底,和嗡嗡叫的蚊虫们纠缠一处,学着当年的牛郎,去偷听他“偷来”的心得。

那时,银河被一层薄薄的雾霭轻抚 ,隔河相望的双星早在拂晓前就赶往对岸,踏着翩翩的喜鹊,此刻正相会于天河的中央。牛郎跳下弯弯的牛角,放下肩着一双儿女的担子。因多年不食人间烟火,他们还是原来的样子:孩子依旧顽皮,牛郎稍显疲惫。天外的不老时光,令他日日相煎经年,终也不至于“尘满面、鬓如霜”的境地。织女已不似往日娇羞,沧桑情事早已令她蜕变成熟。她泪眼婆娑的亲亲儿子,再亲亲女儿,随手带着织锦的梭子,给儿女们织一身漂亮的云裳。不一会儿,尚未识得愁滋味的两个孩子就和花喜鹊们嬉戏去了。满天的星月们早已识趣的避开,天河水清澈见底,照丽人,影悠长。一掬清波洗尽疲惫,柔柔风儿好梳妆。长发逸云端,为君缕缕情丝长。两两相望,如痴如醉,是悲是喜,尤恐尤惶。今夜无语,夜夜无语,彼此安好,不诉离殇。千般滋味,化成泪千行,淅淅沥沥,湿了衣裳······

我走时,天河正兴起波澜。我醒来,牵牛花闭,丝瓜藤长。阿婆问:听见了么?我点点头。阿婆笑,我说:我自己长了翅膀,一飞就飞到天河边。——那儿有丰美的水草,婷婷的莲蓬。红蜻蜓飞来飞去,鱼儿跃出水面。对了,老牛在那儿复活,那一对牛角好弯、好长,它正驮着两个小孩在水边悠闲牧放。喜鹊那时都歇下歌喉,她们相约用翅膀交流,舞出一道七彩的虹。扇动美丽的翅膀,我停留在一朵莲花之上,牛郎织女就在近前,再往前凑了凑,一点好奇,只为那传说中的耳语。氤氲的水雾弥漫开来,看不清这一对苦情的神仙眷侣,一年一度的相会,他们眼里的幸福会是怎个模样?影影绰绰的岸边,蒹葭苍苍······。执手相望,眉目传恨。那件偷来的衣裙色彩美如当年,岸上的红柳摇曳生姿,宽阔的水面是一怀敞开的心事,让人一览无余。没有一叶帆船,也寻不见当初的仙女姐姐们追逐嬉戏的影子。唯待一场匆匆的相聚,奈何那万千私语,她们却只用眼睛诉说。痴心牛郎 以手代梳,默默梳理心的云鬓,一种无言的情愫,于沧桑的十指间尽情流淌。几分疼、几分爱、又几分痴醉、几分幽怨凄殇。怅惘中,两相依偎,有愧、有歉,无怨、无悔。彼此的心跳,敲击一曲如歌的旋律,起伏跌宕,悠远绵长:君不见,萧萧云汉,重重九天,铜浇铁铸道道关,关关是天险。惊回首,云海苍茫,渺渺人烟,不见何处是家园,家园已望断。长相叹,泪阑栅······

清风拂来,河水荡起明澈的涟漪 。有几滴清泪跌跌撞撞摔进河里,天河潮落潮起。苦情人举手拭泪,不意洪水决堤,天河水迅涨,一时间湿透了天和地。彼时天鼓急催,天威难犯,顷刻间云翻浪涌,天河水暗 。好一幕鹊起人将散,惜别思无限,脉脉待来年······。

阿婆说,人间一年,天上一日。意指每每间隔一年的期许,对于上天而言其实算不得漫长,这样想来,那王母娘娘也就不至于那么铁石心肠了吧。再转念一想,相形之下一日的相聚时光,屈指算来也随之锐减到微不足道的四分钟光景了。现实生活里,四分钟的相遇,充其量只能算个擦肩而过吧?即使在缘分的天空下,也仅或可足于惊鸿一瞥的效应。看来人间的善良,终究还是弥补不了天恩的不足。老阿婆是善良的,她说,天上的神仙无所不能。那么牛郎遇见了仙女,最终成了不老的神仙,,守着苍穹永世的清冷,他究竟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呢?织女挚爱着牛郎,倾付一腔不了深情,却因此冒犯天条,顶着天界的罪名,从此怅守咫尺天涯的骨肉亲情,舍不下,聚不得,这不成结局的结局,究竟归结于缘浅,还是情深?

可惜老阿婆已走了多年,她带走了神话般的谜底,却活在我童年的七夕里,带不走的是那个永远的七夕。

年年岁岁,依然有人梦断鹊桥。听情话,说故事,有人因此而笑,也有人因此而哭。当年一起听话七夕的蛐蛐们,早已走过现实中的七夕神话。如今她们南的南、北的北。四十出头的秋儿在几年前的七夕过后撒手人寰,一道无形的天河隔开这对人间的牛郎织女。 她那人间的牛郎,也有着牛一样的倔犟,仿佛认准了一条道就要走到黑,哪怕人间天上,直到如今还是单身的过着。一双儿女即将长大成人,一年一度的七夕,他们的那条天河上是否也会有一道七彩的鹊桥呢?比起他们遥遥无期的思念,牛郎织女还是幸运和幸福的。而妮儿和强子,早年间将一双儿女托付给了苦楝树下居住着的老父老母,二人则双双南下。如今的妮儿据说神仙一样,委身于一个有钱的城里人,从此不必面朝黄土背朝天,以舍去两个孩子的母亲身份为代价,换得天堂般的城市生活。而强子也不甘示弱,他当起了名副其实的挂牌牛郎,从此流连于云烟缭绕、环佩叮当的红尘人间,鹊桥长架,日日七夕。陶醉在玫瑰花筑起的温柔乡里,他早已忘却苦楝花开的时节和它那特有的紫色苦香。漂亮爱哭的秀儿,是老阿婆的亲孙女。自从送走了当包工头的小栓,就支撑着一个祖孙三代的家,她家小院的围墙依然是丝瓜藤和喇叭花的天下。七夕的夜晚,不知是否依然可以听见来自银河鹊桥上的私语,还有她那彼岸郎君的窃窃心声······

又一个七夕如期而至,而秋天的渡口依然徘徊着夏日流火。夜风里,玫瑰花的清香在努力挣脱汗味的纠缠,随着如织的人流游走于喧嚣的红尘路上。花似锦、歌缠绵的浪漫,暧昧着,迷失着。多少人朝还相拥,暮已相背,又有多少人趟过七夕的清浅,一觉醒来各奔了东西。更多看似朝夕相处的人,早已任时光于心里流淌成一条无声的天河,她们的鹊桥在哪儿?哪一天会是她们的七夕呢?一任你“柔情似水”,奈何他“佳期如梦”。最难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七夕,凄兮!令多少金风萧瑟老,玉露冷成霜。唯有那远离红尘,人烟莫及的地方,耿耿天河昭彰于世人:割不舍的情缘,斩不断的鹊桥,话不尽的七夕,还有那永不离散的牛郎织女,在天上,在人间,更在每一个有情之人的心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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