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爱可以温暖过冬

前几天去农贸市场买菜，见市场里有一个弯腰弓背瘦弱的小个子残疾男子，他上身几乎全部裸露着，尤其他的肩背骨突出得很厉害，好像一块三棱镜嵌在背心上似的，让人想起了嶙峋的山石。他象纤夫一样低歪着头，正默默地、吃力地拖着一辆小小的木制的平板车，板车上面正曲蜷地坐着一位同样残疾的中年妇人。她蓬头垢面，衣服褴褛，被厚厚的、积满了灰土的破棉衣包裹着，象大街路边口烤红薯的大烤炉箱，让人想起了常年被抛弃垃圾堆中的破油坛子。妇人的面前放着一只乞讨的铁皮盆，里面有一些零乱的钱，大多是一元硬币或纸币，很少有伍元的纸币。车上不知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个音响，音响的效果倒是不错，可里面却是正播放着一首凄婉哀伤的歌。

时值三九隆冬，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在许多的城市里，人们在繁华喧嚣的闹市街头、阴暗无风的立交桥底、偏僻少人的陋巷之中……都能经常看到的流浪乞讨的身影。特别到接近年关的时候，这些流浪乞讨者仿佛从天而降似的，频频出没在一些闹市区，尤其是农贸市场，因为这里是每天人流量非常多的地方，因此到这里来乞讨的人也非常多，当然，应该说他们乞讨到的钱要比在其他的地方多得多。

拉车的那个男子年龄有多大，我看不出来，与在车上的那位中年妇人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母子关系，也许是夫妻关系，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因为相同的命运而把这俩人连到了一起出来乞讨的同伙。其实，明白他俩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并不重要，眼前这缓缓流动的可怜的身影已经告诉我们，他们是残疾人，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他们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只要能给一份关爱，丢几个钱入盆中就够了，哪怕只给一分钱也是可以的。有了钱，他们起码就可以不去挨饿了，就可以让自己穿得稍微暖和一点，晚上就能在凛冽冬夜里的某个桥底的下、某个巷子里或某个车站房屋檐下的角落中，抵御一下寒风的侵袭，美美地睡一个安安稳稳的觉。

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我时常能看到一些同情心的人掏出几元不等的钱，放到妇人面前的盆中，市场人行道两边的摊主也有放下手中的忙活，从摊位里面踮起脚越过高高的待出售的菜，将硬币抛进盆中。每每看到这种情景，我总会被一种异样的温暖深深地触动着。对于这些常年累月在农贸市场辛辛苦苦卖菜的摊贩来说，几乎天天能看到这样的乞讨者从摊位旁走过，如果来一个乞讨者就给一次钱，一天下来肯定要掏出不少钱的。现在生意都很难做的，钱难挣，多挣一分钱都不容易，可他们还是能这样的行善施好，真的让人太感动啊！更让我增添了几分对他们的敬意！这时，我来到一个摊位上准备挑选几样蔬菜，旁边另一个卖小菜的人指着那两个乞讨的人对我说，你不管给他们多少钱，他们自己得到的很少甚至一分钱也得不到，这些残疾人都是替别人“打工”的。我忙问她，替别人“打工”是什么意思？她热心地告诉我，这几天县城里来了很多这种乞讨的人，有人用卡车将他们这样的人装运过来的，专门替这几个组织乞讨的人“打工”，这些可怜巴巴的人把自己讨来钱要全部交给别人，然后再由组织的人根据讨来钱的多少再进行重新分配，而他们只能得到很少的钱，大部分钱都被那些组织的人拿去了。如果这些乞讨的人一天讨不到多少钱的话，回去后还会受到一定的惩罚的，有点甚至会被毒打一顿。我身旁有几位买菜的老人，听了这番话，就痛骂那些组织乞讨的人太造孽了，简单没有人性，良心都被狗吃了，这样的人今后不得好死！听了这番话，我身上突然有一股寒气直逼喉嗓，刺痛心腑。这时，又有一位买菜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气愤地对大家伙说，我有一颗善良同情的人，可当我每次掏出钱给了这些乞讨者后，感觉自己被人骗了，被人耍了，心里特别不好受；现在我是见多不怪了，一般不会再这么傻了，能不给就尽量不给了。还有一个老年女人说，天底下有那么多这样的人，我们能可怜得过来吗？光靠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来行点善心给几个钱，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我们也不容易啊！又有一个老爷爷感慨地说，看到他们在寒冬腊月里的这幅可怜的样子，明明知道我给了也算是白给了，但还是看不下去，于心不忍地就又给了块把钱，唉，我也算是积点德吧；你想啊，如果大家都不给点的话，你们不是听说了吗，他们回去就没有好日子过，还会被毒打一顿的，只要他们不被人打，给一点也是值得的啊。我也赞同这位老爷爷的观点，是啊，作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虽然人微言轻，但爱心还是不能分轻重的，尽管有时我们的爱心被欺骗了，可不能因噎废食，漠视所有的乞讨群体！谁不想呆在家里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谁不想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和自己的家人暖和温馨地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谁不想在夜晚里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舒舒服服地做着自己的美梦？乞讨者，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尊严啊！只是他们可能因为家人或自己某种身体上的疾病、残疾等方面的原因，有的有家不能回，有点无家无法回，又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和途径去挣钱，所以只能出来行乞讨点钱过活了。当然，我们也不可否认社会上有些人借“行乞”来行骗，来欺骗热心行善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我们的社会不仅要予以大力谴责，国家还应该要用法律予以坚决的打击。

当这一对乞讨者的车缓缓地经过我的身旁时，我也掏了一元钱硬币走上前去并轻轻地把钱放入盆中。那位妇人也很少抬头看着人，她只是低着头看着铁盆，见钱入盆中就连声说“谢谢好心人”。说实话，只给一块钱，似乎少了点，其实，我也曾经给过乞讨者十元、二十元不等，但因为现在象这样在大街上乞讨的人确实多了，每次我也只能给个块把钱，表示一下我那还没有丢失的爱心。给一点总比一分钱不给的好，我是这样想的，让行善变为自己生活的一种习惯，不仅可以让自己常怀一颗利人之心，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心处在一种灵动的状态，不至于被社会上的某些不公不正之事所麻木，被社会上的某些为富不仁的君子们所固化；同时也可让乞讨者获得一份乞讨的自信和自尊，让乞讨者可以获得一块钱的温暖阳光，多一丝温暖总比少一丝寒意好。我也知道，一个人，就个体而言，虽然不可能改变社会的现实，但可以改变对社会现实的看法；一个人，就个人而言，虽然不可能改变社会对个人的看法，但可以改变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买好菜后，我走出了农贸市场。然而在市场的出口处，我又看到了一个老女人静静地跪在一块破旧的薄棉布上，她那苍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零乱地飘动着，并将脸几乎全部盖住了。从她的背影中，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对生活的虔诚而无奈。她的面前没有放铁盆，只是有一块沾满泥土的花色的小布片被平展在潮湿的路面上，布片上依然散乱地躺着一些面值不等的硬币和纸币。我推着自行车，来到她的跟前，就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了一元硬币，弯下腰，将钱轻轻地放在布片的中间，然后就起身推着车默默走开了。当我推车没走几步远，就听到她在我的身后不停地说：“你是一个好人啊！”我转身一看，又看见一个人弯下腰，正将钱放到老妇人面前的那块花布上。

我在农贸市场里买菜的时候，天还下着小雨，此时，雨却停了。我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太阳正从云层里露了出来，温暖的阳光播洒在车水马龙的繁荣的大街上，一片金黄。

2013年1月22日，和歌写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