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11 15:58 | 作者:Asia | 散文吧首发

这世界上无非就是四种人:第一种觉得活着没意思,于是就死了;第二种觉得活着没意思,但是还没死;第三种觉得活着有意思,但是死了;第四种觉得活着有意思,并且也还活着。对于第一种人,有的人会说他懦弱,但有的人也会说他勇敢;第二种人没有思想,活得如行尸走肉,空剩一副皮囊;对于第三种人,我们心中只是充满无尽的惋惜;而对于第四种人,我不得不肃然起敬。

现在所要讲的,就是关于这样四个人的故事。

春末的深夜十一点钟,任楚华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踏着铁锤般的双脚,缓慢吃力地爬着楼梯——他的目标是十一楼的天台,虽然旁边就有电梯,因为他需要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来感悟这个世界——很显然,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犹豫的。昨晚,他退了租住的屋子,打上行李,准备去远方,一个模糊未知的远方。这两个月来,自从离开学校,他没有一天不是呆在出租屋里,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他早已忘了外面的太阳有多么温暖,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外面的空气——虽然弥漫着汽油味,可还是清新过这狭小的出租屋,因为这屋里的空气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更换了。被学校开除以后,他没有立刻回农村的家,只是给在家中的父母打了一通电话,轻描淡写地报告了自己的现状,说自己还想呆在这儿,找找工作谋活路。从此,他就开始了两个月的闭关修炼。

任楚华好像又爬了漫长的两个月,终于站上了通向天台的门沿。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又是过了多久,他再回过头向自己走过的楼梯看去,似乎那儿站着给他送行的亲人和朋友。他们无数双依依不舍的眼睛看着他,却给了他更多的勇气。他也不舍地向他们挥手告别,转过头来,向前走去。这一步踏出去,就如离弦的箭没有了回头路。可是他终于还是踏了出去。

忽然任楚华隐隐看见,天台边上站着一个黑暗的人影。那个人比他早来了一步。他赶忙上前两步,声音颤抖着:“兄弟啊,你干什么呢,可不要想不开啊!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难题!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商量,可不要走这极端的不归路啊!”

那个黑影轻轻攒动着,转过身来,从天台边缘跳了下来。坐在别人丢弃在旁边的废木板上,向任楚华招手,叫他过去。

任楚华心里打颤,手脚也跟着颤抖。虽然他是个无神论者,可他还是害怕,这是个什么恶鬼,怎么办。在理智和好奇的驱使下,任楚华走了过去,在那个黑影旁边坐下。在城市的灯光中,他发现,这真的是个人而不是鬼,不过心里还是不能完全平静。

那人先开口了:“这么晚了,你拉着行李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我……我……我租不起房子了,没地方住,心情不好,所以……所以出来透透气。”任楚华有些结巴地回答。

“哦,是吗?不会就是这个简单的原因吧?”那人好像知道什么一样,继续问道。

“我……都没房子住了,就要流落街头了,还是……简单问题啊?真的,我就是出来透透气,真的!对了,你到底为什么在这儿呢?站在那上面多危险啊?你有什么事想不开啊,坐下来好好商量解决啊,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看,可不能走极端啊!”任楚华反问道,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

“呵呵,我心情也不好,也来透透气的,不可以啊?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你好,我叫卢永天,你呢?”他伸出右手和任楚华握手。

任楚华伸出右手:“哦哦哦,我叫任楚华。哎呀,你胆子可真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太危险了!对了,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卢永天迟疑一下,终于还是向任楚华讲起自己和一个女人的故事……

在一旁的任楚华听得入神,好像自己就是那个故事的主人公一样。

讲了两个小时左右,接近凌晨一点钟,故事终于结束了,故事的结尾就是现在这个时刻,他们俩坐在了一起。不过故事结尾是可以续写的。

还没等任楚华开口,卢永天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对那头说道:“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挂了电话,卢永天最后对任楚华说了一句:“兄弟,再见,哥哥先走一步了!”然后他站起来,转身走向天台边缘,站上去之后,转过头来,向任楚华挥手再见,随即身体向外倾倒,便不见了身影。而任楚华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这一切。忽然间,他好像看到,在不忍离去的春天里,标志性的细雨与馨香的花瓣从天空飘下,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花绳子,它们在唱歌,在跳舞。时间短暂,它们很快落地,融入泥土,作为植物夏天结果的养料。

不得不说,高楼的生产不仅仅为人类增加了大量的居住空间,还给人类在从高处跃下的时候,有了更多的更方便的选择。遗憾的是它不像悬崖高山那样充满诗意。而一个人真正下定决心要结束自己生命的话,那谁都是没有能力阻止他的,这也是人类意志力量的一种表现。

听到从楼下传来的一声洪亮坠地声后,任楚华惊醒,撇开行李,直接从楼梯穿到楼底——他还是忘记了乘坐电梯,没有先去看卢永天的情况,而是直接找来了出租车,再将卢永华送进了最近的医院。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并不是救治,而只是证明而已,证明卢永华的死亡。卢永天的故事真的就结尾了。

任楚华靠在墙上,低着头,神情恍惚,目光无神,好像是自己把卢永华推下去似的,现在正害怕警察来抓自己。

这时,一个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看见了他,安慰道:“请节哀吧!”

任楚华头也不抬,不知道是和谁说话,轻轻的:“跟我没关系!”

护士说:“嗯?他不是你的亲人吗?”

任楚华还是愣着:“我跟他只认识不到两个小时而已,跟我没关系!”他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护士上前扶住,关心地问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吧?”

护士换了衣服,扶着任楚华走出医院,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护士严肃中带着微笑说道:“对不起,今天的事真的很不幸!”

卢永华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重复着说:“这跟我没有关系,我跟他认识不过两个小时而已。”任楚华说的是事实,他跟卢永天非亲非故,他也没有犯罪,这在之后是被警察证明了的。

他们乘坐的出租车在空无人烟却被灯光充满的夜晚中前进,然而方向却是朝着这位护士的家。

卢永天是在大二的艺术节上认识那位女孩的。

那天,卢永天在台上唱了一首情歌,伴着他那俊俏的外表,深深地打动着台下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女孩,和男孩。下台的时候,他走过女孩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张开嗓门对他吼道,帅哥,哎呀,你唱得不赖耶!卢永天转过头去看着这位女孩,微微一笑。这一瞬间,他便深刻地记忆了这位夸奖自己的陌生女孩。后来在同学的介绍下,他们也就正式认识了。后来,卢永天发现,这位女孩甚是可爱,活泼开朗,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虽然不是淑女类型,但是却深深地吸引着他——卢永天的心被这位女孩无意间扣住了。他们的关系越走越近。很多时候,就会拿着一把吉他在女孩面前唱歌,而女孩呢,也是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在歌曲所描绘的世界里,待到歌曲听完之后,他就会使劲鼓起自己的巴巴掌,大声吼道,啊——好——好——听啊。总之,每次,她都是对他的歌唱赞不绝口。终于,那一年的圣诞节的晚上,卢永天在给女孩唱完歌之后,说出了自己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他想他做他的女朋友。女孩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带他来到他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一尊巨大的毛主席铜像下面,对他说,我要他做我们爱情的见证。那天晚上,他们互相许下山盟海誓,许下他们纯洁神圣的爱情诺言。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大学毕业那一年,他们准备结婚,可是遭到了女孩父母的反对,说男孩没有稳定的工作,不适合结婚。但是女孩并没有屈服父母的压力,还是和卢永天在一起。她对他说,等你找到好工作了,我们就结婚。那一年,他们过得很拮据,因为他们没有再向父母伸手,而他们自己的工资并不是很多。女孩渐渐有些厌烦了这种生活。一年之后,女孩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更大年纪,也更加成熟的男人,并且他又很高的收入。渐渐地,她疏远了他。再后来,她拒绝了他。

在护士住的楼下,出租车停了下来。护士和任楚华下了车。经过汽车的汽油味的熏陶,任楚华的脑袋晕沉沉的,但是却能清楚地思考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护士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失态。”

护士微笑着说:“没关系,今天这事给你打击太大!我的名字叫蔡丽莎。我是在今天那家医院工作的护士。”

“哦,我知道。谢谢,蔡丽莎。我的名字叫任楚华。”他看了看周围,慢慢说道,“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有个人照应着,相对安全一些?”

蔡丽莎笑了起来,自己刚才还在医院说送他回家,可是他现在竟然说送自己回家,说道:“哦,我刚才问你家在哪儿,你也没有回答。所以……我的家就在上面,十四楼。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到我家去坐一下吧。”

“不不不,现在这么晚了,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很不合适。万一我是个坏蛋怎么办?并且我的家就在附近,几步路就可以回去。你回去吧。?”任楚华拒绝了这个邀请。

蔡丽莎想到有些好笑,他刚才还说送自己回家,现在又说自己是个坏蛋,不上去坐坐。既然他已经清醒了,那她也就不在勉强。不过她还是轻轻问道:“你真的可以吗?”

“嗯,没事,你快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任楚华说道。

最后,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蔡丽莎便离开了。此时也是凌晨三点了。

等到蔡丽莎消失在楼里后,任楚华走到楼边的一步梯子上走了下来。这个时节不时还有一些寒意,他双手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

大概三十多分钟后,蔡丽莎从浴室里出来,站在窗边,拉开帘子,无意间却看到任楚华还在下面坐着,有些担心和不解,于是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你到家了吗?”通电话之后,蔡丽莎问道。

“哦,是的,我到家了,我现在已经在床上躺下了。没事了,谢谢你。”任楚华的声音颤抖着,那是因为寒气。

“可是我看见我们楼下还有一个人走在下面,很像你啊。别骗我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呢?”蔡丽莎还是直接揭穿了对方的谎言。

“不会啊,我真的回家了,你可能是看错了吧,或者那个人真的很像我。”任楚华站起来,回答道。

“你还在骗我。”任楚华好像被谁拍了一下肩膀,回过头看,蔡丽莎已经站在他的背后了,“你到底怎么了?”

任楚华觉得说了也无害,答道:“其实……其实我没有家了,我租的房子退了,行李也丢了,我现在没有地方可去了。”

“哦,是这样啊,要不,你还是先到我家去坐坐把,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在家。”蔡丽莎再次提出邀请。

“不不不,你一个女孩子,又是一个人在家,我们并不熟悉,我怎么可以深更半夜在你家去呢?!”

“没事,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一个坏人,我相信你。我今天看到你将那个毫不相干的受伤的人送倒我们医院来,我可以看出来,你是一个好人。”蔡丽莎竭力想表示自己对对方的信任

“我……我……我……”听到对方称赞自己是一个好人,任楚华不知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现在在这儿呆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很容易着凉。你先上去吧,天亮你再去找房子,好吧?”

最后,任楚华还是跟着蔡丽莎上楼了。但是他心中很害怕,好像自己真的要去干什么坏事一样。

终于,他们来到了蔡丽莎的门前。当蔡丽莎打开房门的时候,任楚华又退缩了:“不不不,我不能进去,这样太不好了。我还是自己去找一个旅馆吧!”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找旅馆啊,来都来了,进来吧。”蔡丽莎劝道,同时将他向里推。

禁不住劝说,任楚华还是踏进了她的房门。

任楚华走进房间,在蔡丽莎的招呼下,坐在了沙发上。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道:“你家真大啊。”

“哦,这是我父母给我的。可能是因为我一个人住的原因吧,所以就显得比较傲空旷。”她递给他一杯热水,说,“喝吧,暖和暖和。”

任楚华双手接过水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突然发毛起来。

她突然后悔了,自己怎么可以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来,而且还是在深更半夜。人们都在防止陌生人进入自己的房子,而我,今晚却主动邀请了这样一位陌生人进来。要是他是色狼,歹徒,怎么办。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我根本就不了解他。

她心里打颤,却装出冷静而热情的外表,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抱出一床被子出来,颤抖着递给任楚华:“你今晚就睡沙发吧,这儿铺盖,别着凉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去睡了。”她本来以为会和他再说几句话的,可是现在她害怕极了,没有了这个胆量。

任楚华的一句“谢谢”还没有说出口,蔡丽莎就瞬间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关紧自己的房门,反锁起来。她的心扑腾扑腾地跳着,她不知道外面这个自己带回来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害怕,迅速钻进了被褥里,将头盖得密不透风。

第二天上午,蔡丽莎安静地醒来,她很庆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再到客厅时,却惊讶地发现任楚华已经不在了,被子整齐地叠在沙发上。这使她有些不安,她再看了看自己家里的东西,什么也没有丢,于是心就平静下来了。

任楚华鼓足勇气,又来到那栋楼的天台上,找回了自己得行李箱子。他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去找工作了。

后来,任楚华在一家快递公司找到了工作,当一个快递员。找到工作的时候,他马上拿起电话,准备给丽莎打一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可是忽然又觉得自己跟她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呢?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电话响了起来,那是母亲打来的电话。只见他迟疑了一会儿,接过电话,说:“妈妈啊,嗯,我找到工作了,嗯,嗯 ,嗯,好的,我没事,嗯,好,再见。”电话那边已经挂断,可是他依然把电话贴在耳朵边上,迟迟没有放下来。

有意无意间,任楚华在离丽莎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老式民房住了下来,并且也因为那儿离工作的地方比较近,而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儿房租便宜。因为离丽莎家比较近,所以也就难免会再次碰见丽莎。

那天下午,任楚华下班之后,经过丽莎楼下回家,刚好丽莎也下班回来,他们碰在了一起。丽莎很是惊讶,说道:“啊,你……你是任……楚华,对对,任楚华。真没想到,我又遇见你了。那天早上你走了之后,我还以为你就人间蒸发了耶。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找到房子了吗?”问过这句话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并且也不聪明,难道他没找到房子,还让他在自己家去住吗?

“嗯,是的,我找到了,现在我在一家快递公司送快递。我在附近租的一间屋子,离这儿不远,我现在下班了,回家路过这儿。”任楚华答道。

“哦,这么巧,既然不远的话,那就到我家去坐坐吧。”丽莎开始讨厌起自己的嘴来,尽说这些废话。

“不了,我……我家离这儿不远。”任楚华多么希望丽莎能够再邀请自己,因为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自己已经没有了坏想法,自己不是个坏蛋了。

“就是家近,所以待会回家才不怕晚啊。走吧,没事,上次不是也去了吗?”不,不,丽莎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这只是一个陌生人,可是她还是再次邀请了他。

于是,任楚华第二次来到了蔡丽莎家。

这次,他们好好了谈了一下。他告诉了蔡丽莎,自己是如何因为考试作弊而被学校开除,要是没有这回事的话,还有两个多月,他就可以拿到自己的毕业证书了。而蔡丽莎更多的则是听着这个陌生人讲自己的故事,也讲他那天晚上是如何不顾生命危险将卢永天送进医院的。丽莎被对方的诚恳与善良打动。突然对方从一个陌生人变成了自己故交知己一般熟悉了。

从此以后,他们见面接触的机会就多了起来,他们之间的沟壑也就越来越浅,越来越窄了。忽然有一天,任楚华对蔡丽莎说:“我买了一辆摩托车,以后你上下班我就来接送你吧,而且你上夜班回来的时候很累,一个女孩子家,也很危险啊!”

虽然他们已经熟悉了,并且丽莎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当时她还是很反对,认为不妥。但终究经不住任楚华的再三劝说,最后她还是答应了,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相信任楚华的为人。

坐在摩托车上,蔡丽莎总是用双手抓住车后面的杠子来稳定自己。慢慢地,终于有一天,她坐在车上回家时,用双手轻轻地抱住了任楚华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也就是那天晚上,丽莎上楼的时候,被任楚华从背后叫住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玫瑰花来,对丽莎说:“我喜欢你,是真的。”

虽然有心理准备,丽莎还是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回头看他。任楚华上前将丽莎抱住,用手紧紧锁住丽莎的腰。丽莎没有挣扎,说了一句:“其实,我不喜欢玫瑰,最喜欢的是野菊花。”这把任楚华吓着了,以为自己遭到了拒绝。丽莎笑了起来,接着说:“没事,下次你不上就好了。”那天晚上,任楚华徒步将丽莎背上了十四楼。

他们正式确立了关系。任楚华也退了自己房子,搬进了蔡丽莎的房子。虽然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并不很宽裕,可是也亲密温暖,充满欢乐。

那个夏天任楚华也有过悲伤,他看到自己曾经的同学带着成绩走出校门,或者还在校园内深造,可是自己却早出来了几个月。看到这些,他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可是他更多的是快乐,因为整个夏天都有蔡丽莎陪着他。

快乐的日子确实过得飞快,转眼到了秋天。有一天,蔡丽莎对任楚华说:“阿华啊,我有一个朋友,他就要和他老公从美国回来了,我想带你去见见他们,好吗?”

从美国回来?任楚华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丽莎看出了他心中的那份自卑,说道:“没事,他们俩都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人都很好的。当初还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呢!你不要担心什么啊!”

虽然自己心中是有那么些犹豫,可是任楚华也没有理由拒绝丽莎的要求,因为他爱着她,并且这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而且认识一些有钱人,对自己以后的生活和工作或许还有些帮助。任楚华努力想出这个见面的好处,微笑着对丽莎说:“好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早就想见他们了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嘿嘿!”

岑思娟,丽莎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之后,在丽莎的介绍下,认识了大会计师龙云。后来他们迅速擦出火花,并且很快就接了婚。今年年初,龙云安排好自己在国内的工作之后,就带着思娟去了美国工作和旅游。虽然他们迅速恋爱,闪电结婚,但是他们的婚后生活也是相当的幸福精彩。不过这一切都是在认识任楚华之前。

岑思娟一个人回来了,因为龙云临时有事,只得晚几天了。那天下午,丽莎很早下班,就早早的叫上思娟,在这个城市里游逛。丽莎给思娟介绍这个城市,就好像思娟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一样。的确,出去了几个月,岑思娟感觉自己好像对这个城市有些陌生了。

终于在餐厅里,他们还是谈起了丽莎的男朋友任楚华。

岑丝绢问道:“你的那位到底怎么样啊?今天终于可以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他不怎么样,可是他人很好。”蔡丽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感受。

“不怎么样那是怎么样啊?人好?人好又不可以当饭吃。对了,长得帅不帅啊?哈哈!还有,他是干什么工作的,有没有钱?”岑思娟又问道。

“人,长得过得去啊。工作嘛,他是一个快递员,钱当然是你没有你们家那位多了。”丽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送快递的?那有什么用,是个人,都会干,工资比你还低把?这么没本事,怎么去我们家的小姐妹啊?”听了丽莎的介绍,岑思娟好像对还没谋面的任楚华不是很满意。

“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虽然他确实没什么钱,可是他人很好。而且我们俩的钱也够我们开销了,还可以留一些积蓄。他不久前被学校开除,刚出来,都会有些困难,所以就住在我家了。我相信他的!”

“噢,天哪,你们竟然住在一起了,还是住在你的房子。唉,我听出来了,敢情他就是一吃软饭的吧。竟然还被大学开除,这么说比你年纪还小了,是什么原因啊?”岑思娟积蓄追问,感到不可思议。

“他说是考试作弊。”

“你看,作弊,还说人好,这就是品质恶劣的表现。”

“娟啊,你想想,你上学的时候没做过弊吗?这不能说明什么,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和自己的感受,以前的我不管。”

“能被学校开除,你能想象这是由多么严重的吗?好吧,你认为他人好就好吧,可是他没有钱啊,没有钱怎么养得起你啊?你可不要像我以前那样,找个没钱的人谈恋爱,浪费我几年青春啊!这是由前车之鉴的。”岑思娟劝道。

“你不要总说钱嘛!我跟他之间只有感情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丽莎为自己辩解道。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可是你也得找个有价值的人培养感情的。这种人我不看好!”岑思娟直言。

“哎呀,不跟你说了,待会你看就知道了。他也该来了把,我去看看。”丽莎借口出去,她有一点不舒服。

任楚华刚刚下班,正骑着摩托车在赶来的路上。看着旁边的高楼大厦,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卢永天,心中充满的对他的感激。要不是他在前面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自己现在就是一无所有了: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友谊,没有希望,最重要的是没有了生命。可是现在,他活得好好的,并且还有了一个自己爱她,她也爱自己的女人,虽然在她面前,有时候,他还是会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自卑,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感情,因为他们相互信任。至少他觉得,自己对对方是无比信任的。因为这一切幸福生活,他觉得卢永天就是自己的恩人,不仅仅是救命恩人,更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只是在分娩的时候,他不幸意外去世。可是他给了他一切,是用自己的生命,所以,作为一个人,一个合格的人,应该懂得报恩,应该为他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可是想想自己现在都没有为卢永天扫过墓,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埋在什么地方,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他会去打听,他隐隐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报答卢永天对自己的恩德,即使只是去给他献上一束花。

终于来到了丽莎她们等待的那家餐厅,任楚华看见丽莎正好站在门口等他。于是他们一起进去了,来到丝绢面前,对丝绢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男朋友,任楚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好朋友,岑丝绢,娟娟,哈哈。”转而给任楚华介绍她。他们两人互相招呼,握了一下手,便坐下了,交谈了起来。

“你爱我们丽莎吗?”

任楚华对这句突如其来的直白的问句,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停顿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吞吐说道:“当然,我很爱她。”

“可是听说你只是一个快递员,你养得起我们的丽莎吗?

“丝绢,你怎么这么问啊?”丽莎不是很满意。

“我……嗯,我会努力地。我的工资是低了一点,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丽莎的,我会努力让她幸福的。”丽莎听了任楚华的回答,觉得很满意。

“男人都这么说,可真正做到的没几个。”

“嗯,我,我一定会的。只要我们感情深,我们什么困难都不怕。我……我……”任楚华还是有些心虚。

突然,岑思娟脸色一变,笑了起来:“好了,帅哥,被我吓着了?哈哈哈。我看出来了,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况且只要莎愿意,我不会反对的。我只是在这儿再问问你,我不想我们丽莎受到伤害,不要怪我啊,我也是为你们好。”

“哦,没事没事,您是对的,我们莎有你这么好的朋友,真是我们的幸运。”任楚华如释重负。

“想当初,我也谈了一场没有物质诱惑参与的恋爱,而且深深地迷恋其中,可是终究是太年轻,不成,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事情根本不想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所以最后还是只能分手啊。我不想你们以后后悔啊。不过你们这么坚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祝你们幸福啊。干杯!”

于是他们三人笑笑呵呵举杯干了。

丽莎放下杯子,问道:“绢儿啊,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这段感情啊?”

“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哈哈哈哈,来干杯。”丝绢玩笑着说,“只是后来,也就是几个月前一个晚上,他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不会再来骚扰我了。然后我就没有了他的消息。”

楚华一怔,急忙问道:“你们是在大学谈的恋爱的吗?”

“很奇怪吗?大学谁不耍个朋友谈个恋爱什么的?”丝绢说道,“是的,我们是再一次艺术节上认识的,他在台上唱歌,唱的很好听,当时我深深地痴迷了。”

“是大几认识的呢?”任楚华追问道。

“大二,你怎么问起这些来了?”

同样,丽莎也有些不解,好奇地等待任楚华的回答。

“没有,我只是好奇,我这人有些八卦。”他的脸色忽然笑笑地阴沉了一下,“那他的名字叫什么呢?”

“哦,名字啊……真没看出来,你还真的这么八卦,说了名字,你也不认识啊。”

可是丽莎觉得任楚华平时并不像现在这么八卦。

“他叫什么嘛。”任楚华急切地问道。

“卢永天。怎么了?”岑思娟回答。

“啊,就是他,就是他!”

“什么是他啊,是谁啊,你认识他?”丽莎也急忙问道。

“你认识他?”岑思娟很是惊讶。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任楚华一声比一声来到猛烈。

丝绢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那晚和你通过电话之后,他就自杀了。不,这不是自杀,你他杀,是你害死他的!”任楚华心情激动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岑思娟感到莫名其妙。

“就是你,你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了几年纯洁的爱情,你这个自私的女人,是你杀了卢永天,你就是杀人凶手!”

“卢永天真的死了?”岑思娟还是不敢相信。

“难道我骗你,那你为什么打不通他的电话了。你这个自私的女人!应该遭到天谴!”任楚华站起来,用食指指着岑思娟。丽莎在一旁拉住他:“你怎么了,不要这样!”可是现在他完全不受控制。

丝绢自卫似的同时站起来,缓过一阵神来,略失底气地说道:“我……我怎么了,我错什么了,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有错了?是他自己太懦弱,一个大男人,这么一点打击都受不了。”但她还是瘫坐了下来。

“他懦弱?哼,他是太傻了,他太爱你了,为什么会傻到那么爱你。他连死都不怕,他还懦弱。你们当初那些山盟海誓,都被你背叛了,你这个撒谎自私的女人!”任楚华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我当初也是真正爱他的啊,可是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改变什么,我不能预测,也不能在今天为明天做出选择,那些誓言,只是一种愿望而已,我那时确实是这样想的啊。我确实想和他过一辈子。可是后来事情变化了啊!”岑思娟眼神飘渺。

“不知道将来?永天知道跳下楼会死,可是他还是勇敢地跳了下去,他才是真正地爱了你一辈子。甚至在他最后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任楚华训斥着岑思娟。

“什么,他是跳楼死的?”丽莎问道。

“我……我跟他好好说了的,他没有一个好工作,我父母也不同意那门婚事。我找到了一个更好地男人,我怎么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你背叛了永天,背叛了你们的爱情,那段纯洁的爱情。你这种女人,就应该跳楼去陪葬!不!你是这么的龌龊,别玷污了永天,你就应该下地狱!你这个金钱的奴隶!”任楚华几乎丧失了理智。而丽莎在旁边要哭似的劝着他,却完全没有作用。

“我没有,我不是!我也是爱着我的丈夫的,我现在的丈夫,我爱着他,我不是只看着他的钱和他结婚的,不是!”岑思娟争辩着,近乎疯狂。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明白,要不然你为什么会抛弃永天去和那个有钱人结婚。你们之间就只是物质交易,没有感情。”

“不,我爱他,我爱我的老公,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才是一个狠毒的恶魔!”

“哼,要是现在你老公突然破产了,你还会跟着他吗?哼!”

“我愿意!因为我爱他!”

“要是他残废了呢,不能再为你赚钱了呢?”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他是我老公,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才会走到一起,才会结婚,我们结婚的时候,在教堂发过誓,我愿意陪他一辈子,无论生怕病死。”

“哼哼,又是一个可恶的誓言。”

“够了,我没必要跟你解释,我就是爱我的老公,我有权利这么做,要是我错了,你有本事就让警察来抓我啊。再说了,你们男人不就是想得到女人的身体吗?你们说那些花言巧语,你们所作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搞我们吗,日我们吗?你们才是没有感情,充满性欲的禽兽!”

“天哪!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恶心?你父母不恶心,能有你吗?”

“那是多么肮脏的行为啊!”任楚华轻蔑地说道,眼神里露出尴尬。

“没有那么多肮脏的行为,人类能繁衍吗?”岑思娟积蓄这自己的反攻。

“所以人类全都是肮脏的!”任楚华的攻势减弱,防御也变得薄弱起来,没经过大脑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蔡丽莎在一旁的劝说毫无作用,她没有办法,现在仿佛就是一个局外人似的。

“哼,你倒是不错,一下子将全人类都否定了。哼,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君子,你难道大学就没谈过恋爱,以前就没谈过恋爱?对了,我忘了,你已经被大学开除了,没机会了把!”岑思娟讽刺地说道。

“可是你造成了永天的死亡,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任楚华眼神慌乱,想扭转战局。

可岑思娟没这么容易上当了:“哼,没时间跟你这个高中生扯淡,要是觉得我有责任,上法院告我去啊,有本事去啊?”思娟拎起自己的包,生气地走了。

任楚华看到思绢远去的背影,心有不甘,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并且将对面思绢酒杯里的酒一并喝下,又喝掉了丽莎的酒,之后身子一软,瘫在椅子上。

丽莎在一旁安慰道:“楚华,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任楚华现在才听见丽莎的话:“我没事,真的没事!”

“嗯,你待会儿不要骑车回去了,你喝了酒。我去看看思绢,我不放心她。”丽莎说道,正要走的样子。

“慢着。”楚华拉住丽莎的手,对她说道,“你说我今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嗯,你太激动了,把我都给吓着了,你跟那个永天是什么关系啊?”丽莎问道。

“嗯……没什么,一个普通朋友而已。岑思娟走了之后,我倒平静了,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还是我去跟她道歉吧。再说了,你送他,你自己也是一个女孩子,不是也危险吗?待会你打车回去吧,我去看看她。”

丽莎本来不同意,可最后还是拗不过任楚华的坚持,勉强同意:“嗯,好吧,可是你一定要好好说,不要再吵架,思绢这个人其实很好的,真的很好,你不要那样凶神恶煞地对她。”

“嗯,我知道,我刚才也是一时太急,没有了理智。现在我好了,冷静了下来。我送她到家就回来,你晚上不要等我了。”任楚华知晓了岑思娟的住处便走了。

任楚华来到一间商店,买了一把不锈钢菜刀,用报纸抱起来放在怀里。在去岑思娟家的路上,他想,现在,终于到了我报答永天的时候了,即使是让我进去坐几天,我也愿意,因为永华救过我的命,我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虽然我们仅仅认识那两个小时,可是他对我的生活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是的,今天晚上,我应该为永天做些什么。可是他并没有在路上看见思绢,因为她早已乘车回了家。

来到丝绢家门口,任楚华颤抖着双手,按了门铃,可是里面却没有谁来开门。他接着按了很多次,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最后甚至用手砸,用脚踹,可房门还是冷静地矗立在那儿。

而在门内,思绢正开着音响,大声放着劲爆的歌曲,自己俯卧在床上。我们看不到的是,她的两只眼睛躺着泪水,一支眼睛是为自己曾经深爱的永天而流,一只是为自己今晚受到的委屈而流。可是她还有很多流泪的理由,但是她却没有了更多的眼睛。她没想到那个电话竟然就成了自己和永天的永别。虽说自己现在有了自己的老公,自己的家,可始终对于永天,那段纯真的恋爱,总还是有一点留恋。没想到永天就这样死了,这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也不是自己离开永天想要的结果。可是今晚,那个男人的话,深深地伤害了她,她自己的委屈,有谁可以理解呢?

突然,她转过身子,仰躺在床上,用右手抹干自己眼睛和脸上的眼泪,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很难看地笑了一下,对自己说道,生活还得继续。于是她站起来走向浴室,而她的眼泪在床上留下两个未干的痕迹,好似两朵菊花。

房门外,任楚华很是失望,他想,那个臭女人一定是在家自杀了,那样的臭女人怎么好意思活在世上呢?嗯,这样岂不是更好,自己就不用为杀人而入狱了。于是,他不禁满意地奸笑了两声。

走在回家的路上,晚上的风有了些寒意。因为岑思娟没有开门,任楚华有了更多的时间思考,风中的寒意也让他清醒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荒唐,自己的是所思所想也是多么的恶劣龌龊。幸好,幸好,岑思娟没有开门,要不然我就要将我现在着幸福的生活给毁了。他也不再认为思绢是在家自杀了,如果她自杀了,那自己得多么的愧疚啊。突然,他忘记了卢永华,反而觉得思绢才是自己的恩人了。于是他把藏在自己怀里的菜刀丢在了路边的河里,脸上露出幸运的笑容,向家走去。

回到家,丽莎才知道,楚华根本没有见着思绢,而自己刚才给她打的几个电话也没有人接,心里很是不放心,接着又打了几十个电话和几十条道歉的短信和问候。那天晚上,他们没有睡好,一整晚都在打电话,可总是没有人接。值得高兴的是,第二天中午起床,丝绢还是看到了这几十个未接电话以及那几十条短信。这意味着,她还活着。

半个月后,思绢终于打了电话给丽莎,说,自己已经好了,并且为了她们之间的友谊,愿意和任楚华共处,为了消除误解,自己明天想请他们去玩耍。而丽莎也是爽快地答应了,她很高兴这样的结果。

第二天,丽莎带着楚华与思绢碰面了。一见面,任楚华惭愧地向岑思娟道了歉。丝绢很大度,笑着说:“没关系啦帅哥。过去的事,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了,我们只能过好现在和期待明天了。再说我也有错。今天我带你们来蹦极,将以前所有的烦恼和误会都蹦出去,以后好好生活。”而之前,丽莎和任楚华是不知道今天竟然是来蹦极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

当他们三人走到高处的时候,任楚华心虚了,这么高,就这样跳下去,那不摔死吗?而思绢看到他们的疑虑,便一马当先,她首先走到了边上,转过身体来,看着他们两人,右手举起,手指前后摇摆,跟他们笑着说,再见了,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看到这个情景,任楚华忽然回忆起当初卢永天跳下楼的时刻,觉得现在对面的这个女人是多么的可恶,她现在终于也要跳下去了,跳下地狱,去赎罪。可这是蹦极,但是他多么希望在她跳下去的时候,绳子突然断掉,虽然下面是水,也足以将她摔个半死,对,这样才堪称完美,这样才可以消除自己心中的怨恨,这样才可以报答卢永天对自己的恩德。

“啊——”突然,岑思娟和蔡丽莎两个女人的尖叫将任楚华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天哪,岑思娟的绳子真的断了——太好了——她重重的摔在了水面上,像摔在水泥地上一样,水面零星泛起了红色。任楚华心中窃喜。

思绢送到医院,还没进急救室,就已经死亡。丽莎失声痛苦起来,而任楚华,在旁边呆呆地站着。

后来,龙云将游乐场告上了法庭索赔,可是再多的钱,也换不会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生命了。

岑思娟下葬之后那天晚上,任楚华对丽莎说,自己明天得回农村老家去,父亲病了。丽莎也想一起去看望自己未来的公公婆婆,可是被楚华拒绝了,说自己离开学校之后,大半年都没有回去过一次,父亲也因为这件事,身体出现不适,现在他得回去好好跟父母谈谈,丽莎在场的话,他们碍于情面,说不出真心话来,心中的石头也就永远落不下来。

第二天早上,任楚华早早的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回家了。

父亲已经病倒在床,对儿子的回来并没有露出一点好看的脸色来。不会回的时候想念儿子,回来了,却又是一肚子的气,还说不出来。可毕竟儿子的回来还是给了父亲一些精神上的力量,母亲做好了午饭的时候,他也勉强起来和母子俩一起吃。

母亲给儿子和父亲以及自己的碗里倒上了一点白酒,说:“今天儿子回来了,我们还是碰碰杯,喝一点酒吧!”

可是父亲说:“我不能喝酒啊,我从来不喝酒的嘛。”

“一个大老爷们,不喝酒能干什么事啊?今天你必须喝,就算是抿一小口,也得沾一点,去去身上的寒气也好嘛!”母亲有些不高心似的,不过他对父亲喝酒势在必得。

任楚华忙劝道:“妈,爸爸不是一直都不喝酒嘛,他一沾酒就头痛,你又不是不知道!”

父亲屈服,说:“好,没事,今天我也喝一点点。你妈妈的命令必须服从!”

“必须服从,平时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母亲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他们笑了起来,碰了一杯,喝了一小口。

放下酒杯,任楚华若有所悟,对父亲说道:“对了,爸,我给你买了一条香烟,嘿嘿,给你。”任楚华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条对于父亲来说较为昂贵的香烟,是父亲从来没有抽过的。

妈妈惊讶地问道:“华儿,你不是一直劝你爸爸戒烟吗,今天怎么主动给他买起烟了。”

“妈,没事,我也想明白了,只要爸爸高兴,抽就抽吧,一家人快快乐乐,开开心心最重要嘛。”又转头对爸爸说:“爸,你以后啊,就抽这种贵一点的烟,对身体的伤害没有那些劣质烟大。”

其实,他很清楚,一个人抽烟,更多的是在伤心地时候,就像自己抽烟的时候。

“你找着工作了吗?”父亲问道。

“爸。我不是跟妈说过的吗,我找着了,是在一家快递公司做快递员,要不然你想,这几个月来,我怎么生活啊。呵呵。”任楚华答道,“爸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的。来,爸,我给你点上。”任楚华拿出打火机给父亲点烟。

“儿子,你也抽烟了?”母亲问道。

“不不,我一般不抽。”儿子说。

他们在桌子上笑着吃完了午饭。那天下午,任楚华就得赶回去,因为明天早上就得工作。父母很不舍的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儿子又得什么时候才回来。任楚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任楚华看见土里有很多菊花开了,红的,黄的,白的当属是最多的了。他想,自己还是应该再去看看岑思绢的,毕竟,她已经死了。如果可以,我当然不愿意她死,之前的话都是气话而已。

任楚华跑进土里去摘了一束菊花,用绳子捆起来,绑在自己摩托车的头上。他回城后,首先并没有到丽莎那儿,而是骑着车快速的向埋葬岑思娟的墓园驶去。他想一个人去看看她,把这束美丽的菊花送给她,表达自己的一点悲悯和还念之情,以及自己的忏悔,而昨天葬礼的时候,他想不到这么多。他忽然想起来,是丽莎撮合岑思娟和龙云认识的,所以他们才在一起了,所以岑思娟才抛弃了卢永天,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原来罪魁祸首是蔡丽莎。对,是她,就是她,害死了卢永天和岑思娟,。天哪,我是跟一个多么邪恶的女人在一起啊,这是多么的危险啊。这更加坚定了他去看望岑思娟的决心,他要去获得救赎和指点。

中午喝的酒,现在酒劲又上来了,任楚华在高速路上忽然有些迷糊。他看着那束菊花,又看看车的反光镜,忽然,他看见丽莎正坐在自己背后,双手死死锁住他的腰,脑袋低着,靠在他的肩上,好像一个女人靠在她的男朋友的肩上一样,很享受的样子——不,不,我不是她的男人!任楚华心里一冷一热,一上一下,全身瑟瑟地颤抖。猛然,他看见镜子里的蔡丽莎抬起了脑袋,张开了巨大的双眼——好似两个足球那么大,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任楚华——天哪,那根本不是蔡丽莎,而是岑思娟的脸。任楚华失去了平衡,车瞬间失去了控制,撞在了公路护栏上,他自己被甩出了公路外,那束野菊花躺在他的身边。

等到丽莎来到任楚华被救治的医院时,医生告诉她,任楚华成了植物人,能不能醒来,那就只能等待奇迹了。

丽莎来到病房,她看见,任楚华头上、手上和腿上都还缠着纱布,认不出人来。旁边还放着那束菊花,红的,白的,黄的,红白的——那是被任楚华的血染红了一半的白菊花。病房的护士告诉他,那是一个有心的护士在现场捡来的。

丽莎拿起那束菊花,心里突然明白了,任楚华知道自己最爱的是菊花,他也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定会送自己一束野生菊花的。可是现在,菊花是送来了,可是他却醒不来了。想到这儿,丽莎眼泪不由自主淌了下来。

哭够了,丽莎拿起任楚华的手机,给他的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了这个噩耗。

第二天,任楚华的母亲就来了,他的父亲拖着病秧的身子跟在后面。母亲不要他来,担心他现在的身子受不了这种打击,可是他不听,一定要来。这种事,作为一个父亲,他要来,谁也是没有权力拒绝的。

后来警察告诉他们,任楚华属于无证驾驶,还超速了,而且还是酒后驾驶,所以这一切都得他自己负责。

一听到酒后驾驶,任楚华的母亲忽然也瘫了下来,那天是自己让儿子喝酒的,可是现在……她哇哇哭了两声,便哭不出声音来了。

丽莎安慰道:“阿姨,您不要太难过。楚华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可是……可是他就这样一个废人,我怎么养活他呀,我们老了,他可怎么办啊?”母亲涕泗横流,说话模糊,只能猜着理解。

“阿姨,您不要担心,现在楚华还要住院,我打算将他转移到我们医院去,这样,我就可以放便照顾他。”丽莎想帮助两位老人照顾任楚华。

“哦?……您……您是楚华的什么人哪?”母亲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位姑娘这样热心。

“阿姨,我是阿华的女朋友,您不知道吗?”

“没有啊,儿子从来没有说过他有女朋友啊。”母亲还是有些不相信。

父亲一个人坐在病床旁边,呆呆地看着床上躺着的自己的儿子。

“啊,他怎么就没有说呢?——哦,他说,等时机再成熟一些,就告诉您二老,你看,这束菊花还是他送给我的,可是现在……”蔡丽莎竭力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要过分表现出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现在楚华成了这样一个废人,你走吧,阿姨不怪你!”母亲似信非信的样子。

“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会照顾阿华的,我是护士,我想把他送到我们医院,这样我就方便照顾他了。”蔡丽莎觉得母亲误解了自己。

“姑娘啊,你是年轻人,你以后的路还长,阿姨真不怪你,你还是离开他吧,这是我儿子,我说什么也不会抛下他不管的,我会照顾他的。”母亲继续劝这个年轻女子离开自己的儿子,心里却不一定这么想,她根本不敢想未来。

“阿姨,您不要这么说好吗,我跟阿华真心相爱,我也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姑娘,这些事,就算我同意了,你父母也是不会同意的,我儿子已经是废人了。”

“会的,他们一定会的,因为……因为我已经有了楚华的孩子!”丽莎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连任楚华都还不知道。

最终,任楚华的母亲还是同意了丽莎留下来。

任楚华却还不会知道,因为丽莎和他之间的“肮脏行为”,他有了一个儿子,一个根。

而任楚华到底会不会醒来,谁也不知道。也许明天就会醒来,或者是后天,或者下个月,明年,也或许他就这样一直躺着,永远不会再醒来,只是两个鼻孔还出着气罢了。

而蔡丽莎,却至始至终等待着他,等到自己青春不再,也不曾离开。

2013/1/11 A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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