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初雪记

2013-01-06 17:00 | 作者:鸥洋 | 散文吧首发

庚辰,初

欧阳克俭

岁在庚辰。月十七这天,午饭后,忽地飘起了漫天的大雪。我不知道,突然遇上这样的天气,会有一种怎样的预兆?

雪花仍旧使劲地在飘,已经染白了眼前的时间与空间,连同我的情绪。雪,让我整整一个下午的心绪都处于一种无序状态。望着飘忽着的这些白色的精灵们,我将欲望的梯子探入冥蒙的雪空,用心灵的扉页浴雪扫起一场昨日的大雪。

那是一个在我生命历程中最为灰暗的年代,1964年,我的故乡正在下着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大雪。那场大雪下了整整四十五天,老天爷还不开眼。其实,那个年代,我的故乡乃至整个国家刚被另一场大雪所累,病体还未痊愈,羸弱的躯体似乎连再多一瓣雪花也难以载负。

一早,父亲从野外抱回一只奄奄一息,行将毙命的野山羊羔子,说是刚从岩梁边那棵空心的大黑桃树里拾回来的。母亲将抱着我那生命危在旦夕尚未年满十岁的二姐金娥的手腾出一只来,怜惜地把那只野山羊羔子连同我二姐一起搂在怀里。“好歹是一条生命啊,作孽哟!”说罢,母亲的眼晴早已噙满了泪水

生命,原来竟这般脆弱!我们一家极尽所能,最终还是未能挽回那只小野山羊哀戚的生命,也终未能重新点燃我那金娥二组尚未进入花季的生命烛光。

在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再度发现两只野山羊蜷缩在岩梁边那株空心的大黑桃树里交颈而死,两只无处觅食的山雀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相互呼唤着,不停地飞来飞去,直到精疲力竭,双双坠地相依而亡……审视它们那忠贞厮守或共赴患难的至贞至,能让我们这些自命为世界最具灵性最富情感的高等动物的人类感到汗颜甚至无地自容,足能让你忘却自己所有的人生怨艾和所有的不幸与痛苦,心底唯剩下一个“爱”字而陪伴冬季的雪花,洁洁白白、干干净净、无欲无邪,走过自然的冬季和人生的冬天

故乡的那场冬雪,就如此地伴随着我走过少年、步入中年,从农村来到都市。

都市里虽然也有雪,但是却成了稀物而不常有,且都市人于雪的心情也是迥异的。于是,到了下午四时,就有了文友们的电话邀约:“为了初雪,我们今日相聚!”

就这样有了12月12日这个文人的“雪聚”。文友相聚,少不了要狠搓一顿,自然是作协“出血”。定居在凯里的作协会员一下子便围了十七、八人,一张桌子挤不下,只好将两张拼接起来。新朋友,老朋友,特别是其中的五个女性文人,大多是初次谋面,且不拒把盏,于是喝酒的氛围便无疑很是有几分豪野。酒开八瓶,酒至八成,善饮者还一个劲地叫拿酒来。

“论公历今天是12月12日,好个双日子。明年今天,不管有雪没雪,老地方聚会我出血(买单)!”

喝到尽兴处,已涉足商海且拥有了一家制衣公司的吴女士已向在座的文友们发出了豪侠而温柔的邀约,文友们自是山呼万岁。在这个世风日下,文学愈来愈受冷落的金钱社会里,所幸的是如吴女士般涉足商海的文人并没有全是把文学作为一件漂亮的时装拿去卖了,而是想到要用自己的财富把所钟爱的文学与这一帮弃如散沙的文人们找捞、网络、凝聚在一块。这是她还没有忘却自己在饥饿状态下曾经释放过文学的高贵光芒啊!

,流浪在铺满雪花的街市上,我的眼晴被三十六年前飘来的那场大雪所遮盖,怎样也拂不开去。我顶着三十六年后的这场大雪独自在门前徘徊,然后细心地用心扉将往逝的雪花轻轻扫起,放置在今天的初雪之上,塑成一个大大的“祭”字,然后虔诚地在心底开始雪祭:

赐福我的故乡、我的祖国;

赐福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赐福小城所有落魄的文人们……

不管我们是否都曾从昨天的乡村雪地走过,但我们都曾走过昨天,也才拥有了今天和明天。故乡的雪永远是治疗我们今天栖居的城市所患种种“血疾”的良方啊!为雪而聚的心情永远是救助我们今天栖居城市所患种种“雪疾”的圣药啊!

为雪而聚。为雪而祭。

瑞雪兆丰年,惟愿这个不雪而雪的日子,为我们带来一世福音。

岁在庚辰,喜逢初雪,文人相聚亦为雪。然惟我独感如斯:“莫怪文思清入骨,门对寒流雪满山”啊!

是作此庚辰初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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