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红桥

2012-09-06 16:39 | 作者:凤凰村 | 散文吧首发

紫藤红

时候,有一个常常浮现在洒满星星的空,那就是长大了也要到安丰中学读高中。曾经的安中,集贤集德,英才辈出。于是披星戴月地发奋,一九七八年初秋的黎明,一双瘦黑的小手,轻轻叩开了安中那扇斑驳的大门。

安中座落于古镇之东,北临宽阔的海沟河,西接幽静的荷花塘。一条碧溪由西向东蜿蜒穿过校园。小溪清清,流水潺潺,偶有几片红萍漂过,逗来一群小鱼儿,顽皮地嬉戏。小河上跨一小木桥。桥上建一小亭,桥亭皆红色。这就是人们常说起的安中的“小红桥”了。关于这座小桥的称谓,还有过小小的争议,婉约者云之为“小虹桥”, 豪放者曰“小红桥”更妥帖。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都有道理。桥亭上缠满了紫色的藤。紫藤从桥头河坎上偎着桥桩一路攀上来,交错着,纠缠着桥亭。桥上紫藤摇曳,桥下碧波摇影,小红桥仿佛也陶醉了,忍俊着,屏住了呼吸——任我们带泥的双脚不知轻重地咚咚踩过。一群蓬头稚子,从四乡八镇的小村舍,集聚到这如诗如画的紫藤红桥边,我们开始了一段新生活。那时候的中学生,仿佛已不要老师家长们烦神,同学们相处和睦,暗中较劲的只是功课,生活上的俭朴是而今的孩子们难以想象的。我们乡下的寄宿生吃食堂,每个月要遛回家去扛一袋子米,投到食堂里。早饭一般是一个宿舍一桶子米粥。粥熬得薄溜溜的,上稀下稠,这就容易带来分粥上的厚此薄彼。好象中圩的同学重乡情,他们掌勺,我们就可能喝薄粥了。喝薄粥就喝薄粥吧,我从小仁义,倒也无所谓。有些好强的同学就不依,于是抢勺子之类的微型战争难免发生。好在大家相处朝夕,这些小小的不快,一阵微风似地就过去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又和好如初,争着去食堂拿饭盒子。铝做的饭盒子在食堂的甑子里蒸好后,由各宿舍领回去吃。我辈大多瘦弱,托着七八个滚热饭盒,一路小跑回宿舍。力单者,托着托着就变成了抱着,以至肚皮被饭盒子烫得通红的。烫红了也不怨,轻轻地揉一揉,憨憨地笑一笑,照样狼吞虎咽起来。五分钱一碗的青菜汤,总是奢望掌勺的大师傅盛得满些再满些,油虽少了点,味道是鲜的,绿色的食品。那时我们寡闻,对昆虫之类的营养价值毫无知晓。否则,青菜汤里常有的虾米--其实是一种称为“磕头香”的绿色昆虫,我们是绝对舍不得搛掉的。

在我的印象中,安中的老师皆博学儒雅,师生间交谈轻言小语,少见蹙眉训斥之相。班主任顾老师,授课时不张不扬,不急不缓。听他的数学课,全无枯燥抽象之感,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快,一不留神一节课就结束了。团委书记唐老师,英姿勃发,一曲奔放的“万泉河水”,至今仍在我们的心里流淌。英语老师,生若子。他常常用他儿子苦读成材的例子,激励我们发奋学好英语。当此时,他那慈父般的目光里,一半是自豪,一半是对我们的殷切期望。那一届农村学生英语基础较差,夏老师非常着急,他为我们补课,甚至“逼”我们下苦功夫,限期背诵、默写初中的所有英语课文。夏老师授课表情丰富,语调抑扬,学生听课兴趣浓厚。每当我们取得了一点进步,那一节课夏老师的喜悦之情就溢于言表。班上的同学呢,单纯得像海沟河的流水,纯朴得似田园里的稼禾,勤奋得—如他们在田野上耕耘的父母。年华似流水,许多的往事已经模糊,而同学们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笑脸,却历历在目,每当想起那些稔熟的名字,我的心里就洒满了阳光。迎对同学长兄般地呵护;宇云的人品和文章如芙蓉出水;剑飞爱笑,英语学得好;唐达不欺生,偶尔还带我们乡下同学到家里玩;镜华勤奋好学,而又常龙腾在田径场上;广智机灵;树干精明;大良敦厚。还有沈铁村的薛茂根同学,我的同桌,也是瘦孱孱的,我们颇有些共同语言

那一年,在安中我们只生活了一个多月。记得十月初,我们班有十几名同学先后被中专学校录取。当我们怀揣着录取通知书,背起被服,隐着泪,走过小红桥,再回首母校时,那紫藤红桥,绿水红荷,丹桂飘香的安中又成了我们的梦。今年暑假,我回了趟母校。我们渐渐老去,母校却年轻了。不见了老教室,不见了老宿舍,也不见了老食堂。新楼幢幢,流光溢彩。只是甬道旁的老梧桐仿佛还记起我们,发出沙沙的声响。好在红桥犹在,紫藤仍存。紫藤依旧那样交错着,纠缠着红桥。这样的藤桥相依,已经多少年了,还将多少年?这年年缠绕着红桥的究竟是紫藤呢,还是学子们对母校的无限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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