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芦苇

2012-09-24 16:15 | 作者:凤凰村 | 散文吧首发

沙沟是一座古镇,在县城的西北向。邻五县,通淮水,曾以碧波芦荡而闻名。有人说,八一电影制片厂曾在此拍过电影《霜天湖》,只是未曾公演,才比不及了沙家浜。

去过好几次沙沟。

当然是因为沙沟的古旧。青石板,姜家巷,大石磨,老剃头店的旋转木椅,大士禅林的般若波罗密,菩提的沧桑,紫薇的温婉。还有老中学那株坚守的古银杏,那儿有老师当年读书思想的背影。

可是,每次从沙沟返回,总有些莫名的惆怅。是的,这些深深的历史刻痕,珍贵,值得流连。但是沙沟令我向往的仿佛又不止这些。

,无意中翻起《诗经》,又一次读到蒹葭苍苍,在水一方,忽然感悟到芦苇才是沙沟最古典的灵魂

踏过,秋水无尘,人已散淡。人生此岸即彼岸,谷静烟收。好多的事情都已经放下,而唯独对于芦苇和芦苇荡,我却常常萦怀。

我的家在东乡,不似沙沟,有无边的芦苇荡。东乡的芦苇,多生长在河渠里,虽不及芦荡的茫茫,却也是一道道青纱帐,常常是我们放学嬉戏的好地方。最好看的当是初春,蒌蒿满地芦芽。一沟一渠的融融春水,一根一根,放眼无数根的嫩红芦笋,含苞欲发,包孕着将发未发的健劲。那种带了勃发的张力,柔弱而刚强,宁静而致远,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自然的伟力,启蒙人生。

渐渐地,一片片嫩绿悄悄爆芽,一晕一晕地漾起绿波。抽薹了,长叶了。我们侧耳听得见苇叶的摩挲,仿佛课堂上我们窃窃的私语。拔出一根芦芯,抽出最里的一层,然后就有了一枝枝春天的芦笛,吹奏春水芦月夜的天籁。

艾香的端午之前,母亲和姐姐们总要涉水到芦沟里打芦叶裹粽子。她们最喜欢村前河边的粽箬,说是阳气足,结实。母亲裹得一手好粽子,端午前后,帮张家,带李家,白米红豆,忙得不亦乐乎。

芦沟的水是清碧的,芦根边的水是清甜的。云是雨做的,芦是水做的。水好,芦就好。水甜,芦根就甜,嚼一嚼,满嘴生津。水清碧,芦叶就绿,那种绿,翠蹦蹦的。偶尔,小机工的打水机船也会泊在芦苇的浓荫下屏息。在几个女生的撮哄下,有个冒失的小男生,竟然把八匹子打水机摇醒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关机,吓得遛上庄喊来小机工,挨了两巴掌。可能小机工下手不重,不怎么疼,冒失鬼还冲着那几个女生做鬼脸子,吐了一下舌头。

芦苇最美在风雨中。和竹子比,单个的芦苇好似脆弱。但是,风雨中,它们比肩而立,前呼后应,根不移丝毫,干不折一根。有人曾说,人是思想的芦苇。我却要说,芦苇是思想的农人。它们是贱活着,在荒野。但是它们相互守望,不离不弃,风雨无悔

到了十月,芦苇们老了,一如我们操劳的父母,白发绽放。采芦花是我们高兴的事儿,采来芦花做草棉鞋,那个季肯定很温暖。大人们,则割下芦苇好织席。油灯下,我们一家人,捶柴的捶柴,剥篾的剥篾,织席的织席。窗外风寒,茅屋生暖。我们编织的是芦席,也是对生活想。

时光流逝,家乡的河沟不少已经淤积。水往低处流。少了水的灵气,稀疏的旱芦已没有了当年的繁茂。于是我向往沙沟,企图在那里寻找到我梦中的干净碧水和蓬勃芦荡。

沙沟,我还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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