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无恨

2008-10-21 18:26 | 作者:诸事不顺生 | 散文吧首发

我复姓西门,出生并长大在景阳冈,我的两个同乡的名字的名头可能比我更大,武松和潘金莲。

武松是我的好兄弟,曾经是;潘金莲则曾经是我最的人。武松的家庭背景是小地主性质的,与我根正苗红三代贫农是有些差距的。武大郎是个畸形儿,所以武松是武家的真正继承人,第十八代继承人。武松喜欢潘金莲,一个中等人家的女儿,可惜,潘金莲喜欢的是我,那是她还小,涉世未深,还不是以后拜金拜物的潘金莲。我的家庭条件之差值得我引以为傲,仅仅是因为一位陌生人的帮助维持我的学业。我们三人在村子东面的一棵桃树下效仿三结义,我是老大,武松是二弟,潘金莲是小妹。我们一起长大。

我的人生的转折点在大学。我和潘金莲比翼双飞考上同一所学校,武松也投奔我们去了,不过是专科。还有一个人日后也很有名,吴用。我认为他对得起他的名字,他的确无用得可以。听说,并且事实也应该是,他是找关系砸钱进的学校,本科。他家是大地主,日后的宋江就是靠他家财力的幕后支持上台的。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没用,我只知道他自认为最擅长的是玩QQ游戏,纸牌,保皇,很偶然的机会我见过一次,我不知道他多么擅长,只是看到他的积分是-10万多分。我在大学最好的同学是关西,什么关镇的关西,因为他家住在什么关镇的西面。还有一个学弟姓蒋,也算情投意合,同样是景阳冈人士。潘金莲则结识了一个妹妹,李瓶儿,人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学里没有男朋友。宋江当时是学校周围的一个小混混,武松认识,和吴用混得也烂熟。反正过去纯真不再,大学里三教九流的什么玩意都有。大学里人变了很多,除了我以外的人,尤其是潘金莲。我想她大概或者应该是在大学里知道了什么是拜物或者拜金。我们勉勉强强地维持着关系,就像我勉勉强强地维持着大学的学业。幸好有个好心人好心地帮助我。我当时就想,如果以后我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他。

我们混完了大学,我对大学的印象是真他妈的垃圾,除了垃圾还是垃圾,大学设立的目的就是坑我们的学费。几乎所有的人达成了共识。毕业后我们争相失业,除了有钱有关系的。混得最好的大概是关西了,累世屠夫。本来他的家族将振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关西身上,没想到大学毕业竟然还是得回去杀猪,而且这竟然是大学生比较好的下场,而且还是传说中比较好的大学,什么工程的。我回家打算在光秃秃的景阳冈上植树造林,一来算是职业,二来为绿化环境做点贡献。可惜当地政府英明之至,宁愿恪守光荣的传统。当然我想主要的原因是我说日后付款,而且没给请他们吃食喝酒。蒋门神叫我去他家开的酒店去,此时正值猪肉价格飞涨,关西家有些忙不过来,于是叫我过去帮忙。于是我就去了。就在我要开始工作时,噩耗传来,关西出事了。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最近猪肉价格上涨比较快,征税人员反应也不算迟钝,经常光顾关西的肉摊。尤其是一个姓鲁的,挂名提辖,吴用的一个远房亲戚,小学毕业后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家里出了点钱买了个公务员性质的工作。他的名字叫智深,并且他自以为还要智深,其实脑袋还不如猪好使,虽然一身肥肉不过才二百来斤。就在他一星期之内第十三次到关西的肉摊上征税时,关西的肾上腺激素已经达到临界点了。再加上他猪头猪脑看不明白事理,还挑三拣四地弄点猪头肉回去喂自己。结果关西怒火攻心,操起杀猪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其实跟杀猪没什么两样。当时人们都忘了劝解,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们早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事后人们劝关西快跑,关西坦然地拿着刀子进了一座楼里去自首。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见过关西,除此之外有六个经常出来征税的人也没露过面。从那以后,关西生活的镇被老百姓称作关西镇。

有人人模狗样地拿着一份文件叫我签名画押,上面历数关西从小到大的种种罪行,任何一条我从没听过。上面已经有了很多歪歪扭扭的名字。我说考虑考虑,然后连逃了。我毕竟不够聪明,聪明到去出卖一个死去的朋友。临走的时候我托武松照顾潘金莲,我会回来的。我向他们保证。我错的厉害,我太相信二弟,也太相信小妹。我没想到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在一夜之间一起背叛了我。用走投无路来形容当时的我再合适不过了。碰巧的是我碰巧遇到了李瓶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那里,后来才知道。我改头换面和李瓶儿一起做起了生意,先是摆书摊,后来是开书店。有次我问她,我喜欢这个,为什么她要和我一起吃苦?她说她喜欢我。大约一年后李瓶儿去参加一个婚礼,新娘叫潘金莲,嫁入武家,武大郎。谁都知道武大郎什么都不是,她到了武家受益的人只有一个。我与世无争很少生气,那夜可能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生气。如果他们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武家不会有第十九代。#p#副标题#e#

不久以后就有人找上我的麻烦。幸亏有晁盖晁大哥罩着我才安然无恙。我也安然在晁大哥地头上过日子,李瓶儿成了我的内子,我才知道一些事情。李瓶儿是个贤内助,我们的生意蒸蒸日上,虽然我不太关心。不幸的是晁大哥出事了,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不过明眼人应该能够看出些什么,宋江,原来的小混混,晁大哥一手提拔的,成了新任老大。知道谁是受益者,也就应该知道谁是作案者。吴用家里很有钱,吴用是宋江的死党,金钱可以救一些该死的人的命,一个叫杨志的死囚刚刚出狱,杨志最擅长的是杀人,宋江向晁大哥引荐杨志,晁大哥出事。我和李瓶儿回到了景阳冈。

在逃走十年后,我再次回到景阳冈。当时武松刚刚被评为景阳冈荣誉公民,因为打虎有功。我不知道武松是不是真的打死了老虎,我只知道景阳冈上大一点的猫都没有。另外,我听说武松的表哥的表哥的表哥的表哥的表哥刚刚当上景阳冈的县官,还有就是梁山附近的一处动物园里刚刚死了只老虎。我回去的时候武大郎早就死了,过了几天卖老鼠药的王叔也不见了踪影。潘金莲寡居在家。由于蒋门神的照顾,我父母生活得不错,这也是我放心在外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拆了老家的房子,在地基上兴建西门山庄。武松鼓足了勇气过来向我解释,说当初那样做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潘金莲。我说很好。潘金莲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尤其是看到我和李瓶儿在一起的时候。大哥。一样的称呼,一样的声音,一样的人,不一样的感觉。我也很伤感。就在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我问,为什么。她哭着说她想过一种好的生活,她再也不想吃苦受累,她也羡慕穿金戴银的生活。可是她发现她错了,跪下来祈求我的原谅,希望我们能够从头再来。我说你知道吗,在大学里李瓶儿曾经向我说起过,当时因为你而一口回绝,直到你嫁入武家我才和她成亲。你曾经是我最爱的人,可是你却背叛了我。我不能也不会背叛李瓶儿。命运让我们相遇让我们相见相知相恋相爱,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

西门山庄建好的时候,蒋门神在他经营的鸳鸯楼里为我们庆功。武松和潘金莲也都去了。酒过三巡,我感到有些不适,出去的时候感到异动,全身提不起力气来。我再不会相信武松,但是我没想到在潘金莲敬我的酒里会有异样。美狄亚!我再次连夜逃走,后来听说当晚武松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李瓶儿也在那晚丧生,连同肚子里的孩子。我和门神的家人也惨遭杀害。我当然不信晕血的武松会这么有作为。后来我知道是吴用的注意,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干干净净,也不用担心日后的报复。宋江及时排出了他最得力的爪牙,杨志。江湖上都知道宋江叫什么及时,却不知道曾经有个毒书生、血菩萨。有次有个兄弟向宋江提起,结果是乱箭穿身而死。不久后梁山泊已经成为太行山以东最大的黑社会。宋江是匪首,吴用是狗头军师,杨志是打手,武松是小根班,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人。我叹道,你们抓紧享受吧,你们的下场已经注定。

十年后,西门山庄的旧址上建立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山庄,高山庄。今天晚上大摆庆功宴,为朝廷招安的梁山好汉接风。宋江将反对招安的匪首或杀或逐,终于达到了自己当初的目的,进入官场,踌躇满志准备大展宏图。他们在下面大快朵颐,等着朝廷的人现身,在台上的虎皮交椅上。他们应该对这种交椅感到熟悉。酒过三巡,我在帘子后面坐在交椅上。以宋江为首的匪徒们向我下拜。我叫梅挽起脸前的帘子,看到他们惊愕的表情。我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惊愕,他们说我像他们认识的一个人。当我说出西门无恨四个字时,他们彻底怔住了。一个本应该十年前已经死了的人,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面前的红人,招安的促成者,高俅高太尉。我双手搭在交椅的扶手上,淡淡地问武松,你现在叫我什么。武松战战兢兢地说西门……高老大。我问他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是谁吗?武松二话没说提着吴用的领子仍在前面。我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武松不愧是我的二弟,上去饱以老拳,在折磨够了吴用以后一拳打在了吴用的后脑勺上。虽然武松打虎已经被证明是炒作,但是打个吴用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吴用则继续表现着他无用的本色。在吴用被武松活活打死后,宋江小心翼翼地开始说话,高太尉……我摆了摆手,宋江立马闭嘴,洗耳恭听,可惜,我说话的对象不是他。#p#副标题#e#

大哥……潘金莲的样子显得百感交集。我看她的眼神满是悲哀,为什么,她问。对不起,我闭上眼睛。春梅把她领了出去,从此再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二弟,当初你我义结金兰,甚至金莲嫁入你们武家我都不再计较,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我……笨口拙舌的武松吞吞吐吐。宋老大,我是不是该这样叫你?宋江一下子匍匐在地,惶恐万分。人在江湖最重要的便是义气,你们梁山泊自称英雄好汉,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他?宋江袖剑立刻刺在武松胸口上。武松的希望随着血滴在逐渐地减少。我皱了皱眉头,谁让你擅作主张?这句话让宋江从头到脚都快要结冰。他孤注一掷,举起持剑的右手,我跟你……话没说完,他的右手已经不再听他使唤了,没有人能控制脱离了自己身体的右臂。宋江用比绝望更绝望的眼神看着杨志,他是杨志的救命恩人,一手提拔起来,在梁山泊里惟一信任的人,竟然第一个出卖了他,而且出卖得这么彻底。生命是一辆单程车,宋江很明显感到自己快要走到尽头了。冒犯高太尉者,死。这是杨志的原话。好像他的左手还在?等我说完的时候已经不在了。我目视宋江的双腿,在那一瞬间也和宋江离别了。青面兽果然是人面兽心,杨家的魔刀也名不虚传。宋江像个猪猡一样躺在地上,春梅上去帮他止血。杨志走上前跪倒在地,宣誓效忠。我让他向前走几步,却没有看到他嘴角一闪而逝的诡笑。一步,两步,三步,刀光乍现,杨志势在必得的魔刀出手,从来没有人能挨下杨志的魔刀还能好好地活着,我也不会例外,不过不用挨就是另一回事了。杨志的魔刀的刀尖堪堪停在我心房前面。杨志头上豆粒大的汗珠簌簌而下,握刀的手都变得有些痉挛。十年前若不是我中了潘金莲下下的十香软筋散,你以为死的会是谁?就在说话的时候,杨志手里的魔刀已经变成三截掉在地上,仅剩下刀柄。如果我不愿意,没有人能靠近我身体三尺以内的。杨志一声狂吼,我右手轻拂,杨志的身体如秋风扫落叶般飘了出去,同时狂喷鲜血,最近的血滴离我三尺开外。杨志为了少受折磨自断经脉而死。

大堂里春梅已经过去替宋江包扎完伤口。宋江面如白纸,有气无力地问道:多谢姑娘,敢问芳名?春梅,晁春梅。宋江的脸色顿时碎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春梅的语气充满着怜爱,像是对自己最喜欢的孩子说着。说完止住了打算嚼舌自尽的宋江。我觉得有件事你有权利知道,你知道是谁一直默默资助我吗?是晁大哥。宋江已经彻底死了,除了身体还在机械地活着。我闭上眼睛,早知如此,当初你又何必处心积虑要置晁大哥于死地,他已经准备禅位给你。宋江脑子里惟一的念头大概就是史记里描写吕雉的一段。

你们只有一半的人可以活着出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话没说完,他们已经动手了。外面灯红酒绿锣鼓喧天,里面兄弟反目血流成河。等到死了一半的人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手。我说是一半,我说道。他们又开始动手。虽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仅仅延迟片刻的性命,他们做的还是那么义无反顾,就像当初害死他们带头大哥一样。一半又一半,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豹子头林冲。我知道你武功最好最将义气,你现在想怎么做?林冲冲得跪下,声泪俱下,放我走吧。我说过只有一半的人能走,你选那一半,左半边还是又半边。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林冲,手中之棍如疯魔乱舞,气势如虹。可惜在经过春梅身边的时候,春梅右手一扬,林冲真的一半一半了。

还有一个武松,最多只剩下半条命了。大哥,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悲哀地闭上眼睛,双手推出,武松的身体绽开了血花。我没有违背我的诺言,武家不会有第十九代,宋江的第十八族都没有剩下,所有和梁山泊稍有关系的人都杀了,整整杀了一百零八天。我不知道我错杀了多少人,我只知道很多不该死的人早就死了,也不在乎这些了。山庄也一连庆祝了一百零八天,以至于外面的人一提到曾经的西门家的旧址只想到一个字,庆。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们知道的大都是听别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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