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一允恭克让光被四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每个江湖人都喜欢说的一句话，甚至是每个人都喜欢说的一句话，包括我，郭靖，字再容。

人们常常以为忠良之后还是忠良，其实完全没有依据。如果这样的话，孔子的儿子就应该是小孔子，杨铁心的儿子也应该是忠良，可惜，他不是，我也不是。后来，在我死后，在所有版本的人物传记中，我都是为国为民的郭大侠，当然了，那就是我要达到的效果，我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我。顺便说一句，我最喜欢八三版的传记。

很多人以为我并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愚钝。可是看看最后我得到的东西，你就会明白的。一个不聪明的人可能因为一时的运气而成功一次两次，但是绝对不可能在人心险恶的江湖横行二十年而且留下了侠名。如果我不聪明，我不会得到黄蓉；我不可能和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大高手都有瓜葛，杨康一个都没有，人们普遍认为他的智商比我高。结果是最有说服力的，看看我最终得到了什么，你应该明白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至少，绝不会不聪明。

和几乎所有的故事开始一样，小时候家破人亡，浪迹天涯，最后到了漠北，投效在秦百川门下。江南七怪从江南找到漠北，只为了一个诺言。这点至少证明那是一个相当淳朴的年代，就像迈克尔·逊希冀在白宫门口散步而得到格兰特总统的关照进而得以到海军学院进修一样，请注意，不是迈克尔·贝。现在的人会为了一个诺言这样做吗？七年时间，数不清的路程？会，会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拜师的理由很简单，第一是因为韩小莹漂亮，第二还是因为韩小莹漂亮，你是不是以为第三还是因为韩小莹漂亮？那你就错了，第三是因为韩小莹温柔。梅超风的五官的排列组合比韩小莹更好看，可是我对她没有一点兴趣。年纪轻轻就当懂得深谋远虑或者说深思熟虑，我真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和自豪。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第一次坦白。

然后我跟着他们学武功。我当时觉得并且直到现在也是这样觉得，他们教我武功与其说是为了把我培养成才不如说是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不愿再输给丘处机，因为他们已经输给他一次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只是一句口号，其实他们心里想的更多的是让下一代去实现他们自己未能实现的梦想，而不管下一代心里怎么想。

他们说我资质愚钝，用我的说法应该是他们教导无方，总之在江南七怪手下我的武功进境有限，毕竟他们本身也就是江湖上贩夫走卒之辈。他们带着蔚为悲观的心情带着我离开大漠，骑着毛驴过了嘉陵关。他们为了锻炼我的江湖经验而让我独自赶往江南，烟雨楼。我求之不得，怀揣着五十两赤金上路。不久以后，我遇上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黄蓉。在大漠的时候，秦百川因为我娘衣服洗的好，作为奖赏，要将一个婢女华筝赏赐给我，我委婉地拒绝了。不是因为华筝不漂亮，而是我心里觉得我应该会遇上更好的。我赌对了。

二我其诚哉

黄蓉当时是个小乞丐，看上去是，乍看上去是。但我知道小乞丐的皮肤不会那么的白，虽然点缀了点点污迹，她的指甲不会修剪得那么齐整，身上也更不应该有淡淡幽香。看得出来，她很漂亮，如果换成女儿装一定会更漂亮。至少这一点她就比华筝强了。我们在一起，一顿饭把我的所有积蓄都吃光了。这也不是一个小乞丐所能做到的。我失去了五十两金子，得到的却是日后二十年的风光。很多人相信命，相信命里有贵人，黄蓉就是我的贵人。

第二天黄蓉换了一身红妆，比绽放的百合都要漂亮。而且她不但漂亮，而且可爱。人因为漂亮而漂亮，更因为可爱而漂亮。也许是因为她太漂亮了，结果惹上祸事。一个中年道士浑身散发着酒气扑向蓉儿。我们给他套上麻袋饱以老拳，打到他自报门号说是终南山全真教的，而且地位不低，是三大王，丘处机。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我自我介绍了一下，拿出信物匕首。可能他的脸皮比牛皮也厚了，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带着我们去找杨康，后来我们彼此被称作一生的敌人，就像小巨人和小霸王。实际上我最感谢的人第一个是蓉儿，第二个就应该是杨康。蓉儿是推着我一步步走向大侠郭靖的地位，同时又是踩着杨康。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创造机会，实际上人能创造的机会是很少的，成功的人在于把握机会。我之所以功成名就，就是因为我懂得把握机会。通过丘处机我结识了全真教，江北最大的非政府组织。我勾结别人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拜师，对长辈，而是结义，对非长辈。全真七子日后都成了我的师父，我在江北地面行走的时候随时可以到道观里驻锡，化缘。丘处机吹嘘他们懂得九阴真经，并要大发慈悲传授给我，我想更多的原因不是他喜欢我，就像当初收我入门，而是蓉儿。蓉儿很漂亮，不是一般的漂亮，是那张几乎人人见了都会动心的漂亮。洪七公没有，因为他见到蓉儿时已经七十七岁了，有心无力了。

我嘴上不说，其实是知道全真七子除了欺软怕硬之外，别没什么长处。一群找不到老婆和婆家的人，你还能期望他们多么突出。我们手牵着手下了山，终南捷径，看来在全真教里是找不到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命好，下山后不久就遇上另一个乞丐，老乞丐。他既然想掩饰自己的身份，就不应该拿着打狗棒。江湖上谁都知道拿着打狗棒的人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他馋嘴，甚至有一次忍不住食指大动而啃掉了自己的自己的食指。恰好蓉儿懂得一点点厨艺，从当初我们第一次吃饭点菜就看出来了。这个世上的人一般都是有缺点的，有的人好色，比如丘处机，有的人贪吃，比如洪七公。想吃很容易，交易。我一直认为这个世上所有的事都是交易，父母养儿女是期货交易，日后养老；夫妻是一种交易，从对方那里索取自己所需的，比如有的目标是房子，有的是传宗接代。至于朋友，更是赤裸裸的交易。我总是在需要朋友的时候想到他们，一如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才想到我。

蓉儿超绝的厨艺和我憨厚正直的外表诱使洪七公传了我降龙十八掌，原则上来说这种武功是不传给丐帮以外的人的，后来为了勉强符合这个原则，蓉儿加入了丐帮。要知道连续七年超级乞丐的冠军得主鲁有脚不过学了一招，而且还是威力最差的神龙摆尾。从此我的武功突飞猛进。可能我的资质确实不高，如果让我学威力二十的武功，比如江南七怪他们教我的，可能也就发挥出十分威力；如果教我威力九十的武功，比如降龙十八掌，可能就会发挥出七十的威力。这就是差距。

全真教是江北最大的非政府组织，而丐帮则是全中国最大的非政府组织，麾下号称三十万人渣，其实只多不少。我在为日后的崛起准备着资本。而不像杨康。

杨康一开始就像勤劳的小蜜蜂盯着名利的花朵辛勤地劳动，过早地暴露了自己，野心和实力。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则凶。我懂得厚积而薄发，先积攒足够的实力和人气，然后再慢慢攫取自己想要的。在江湖上，所谓的实力，很大程度上就是指武功。有了武功，一切也就不远了，比如金钱，比如美女。应该有人会给，如果不给，你可以自己动手拿。我从来不说抢字，太难听了，大家都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取罢了，不过能力不同罢了。日后我最大的资金来源之一曲灵风就是盗墓的，挖出来古董到苏富比上去拍买，然后供我收拢人心，以为己用。

黄药师来找女儿。他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日光胁侍菩萨和月光胁侍菩萨，毕竟他也不是横三世佛中的药师佛，虽然他用药的本事确实十分高明。不过下场却很可悲，稍后你就会知道。这个故事里所有的人下场都很可悲。现实总是这样，江湖总是这样。

黄药师来找蓉儿的时候，我故意让他带蓉儿回去，蛇岛。蛇岛是个轻易不容人踏足的地方，而我一早就想上去了。我在终南山最大的收获是在他们档案馆里查到九阴真经的下落。黄药师可能是世上唯一拥有九阴真经上部的人，周伯通可能是唯一拥有下部的人，他们都在蛇岛，为了谁先把手里的真经交出来而像独木桥上面对面的两个人那样瞪大了眼镜瞪着对方，只等对方先眨一下眼。他们最终都没有眨眼，却不知道手里的九阴真经却已到了我的手里。

我根据日常和蓉儿敲山震虎的谈话中得知周伯通在蛇岛的东南部，并且我搜集了足够多的关于他的资料，从他的初恋情人到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周伯通爱玩，他一生中也不知遇到了多少个人，为什么一见了我就和我结拜，而别人没有过，你会相信这是偶然吗？我一直相信一点，好运可以让你成功一次，但一定不会是每一次。从他那里，我得到了九阴真经的下部，可惜没有上部就没法修炼。我趁着黄药师闭关的时候穿过蛇阵找蓉儿。黄药师他自信了，他精心布置的蛇阵只有他和他女儿可以过，可惜他忘了，他女儿都是我的人了。

蓉儿见了我自然是欢天喜地，拉着我去找她母亲，佐时阿蘅。黄药师从来不允许人进去，我想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发妻在里面。当蓉儿百感交集地对着她亡母的遗体时，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微缩摄影下九阴真经的上部。当时我真的想大声地狂笑，正如我以后经常想这样。我终于得到了九阴真经！我像日后的周芷若一样秘密修炼九阴真经，杨康那个傻子还在诡计多端地求着梅超风教他九阴白骨爪，九阴真经里最不入流的功夫。这就是差距。

三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从蛇岛出来的时候，我怀揣着九阴真经的神功，怀里抱着蓉儿，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大海，我的自信像大海一样宽广。自信来自实力，这是我终生的信条。回到中原后，我到了烟雨楼，烟雨朦胧中的烟雨楼。杨康这时候已经坏事做尽，众望所归的，我把他打得跪地求饶。但是我力排众议放他一条生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当然，在别人眼里看来我是虚怀若谷，大仁大义。我对大仁大义这个词是这么的敏感，以至于每次人用它来形容我的时候我都不自觉的想到假仁假义。中国人太善变了，如果有一天我身败名裂，我能想象的到他们那一副臭嘴脸。所以我不能身败名裂。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承认，其实大侠郭靖是，伪君子，就像君子剑岳不群。但是，就像加菲猫说的那样，你觉得一天睡十八次觉很容易吗？你真的以为一个人当了三十八年的伪君子而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让人发现这很容易吗？问问岳不群，问问沈星南，问问连城璧，你就会知道答案。一个人做一次伪君子并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伪君子，而且还要不被人怀疑和发现。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我一次次地给杨康机会，就像给贪吃的猫前面放上鱼腥，不断地引导着他前进。他每做一次坏事，我每大义凛然地原宥他一次，他的名声就日益昭彰，而我的名声就日益兴隆。这就是我一次次原谅他的原因。实际上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恨不得上去掏出匕首捅死他。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长得比我好看，得多；而且不像我是个土包子；更重要的是穆姑娘第一次见他就青眼相加。穆姑娘漂亮，也仅仅是漂亮，不想黄蓉那样有种人见人爱的可爱。我有了蓉儿，自然不可能为了她而失去蓉儿，虽然杨铁心杨大叔大力撮合，并搬出了指腹为婚的陈芝麻烂谷子。但我还是无情地拒绝了。你拒绝别人是一回事，别人拒绝你是一回事。穆姑娘的这些举动深深地伤害了我的自尊。从那一刻起，我已经决定和杨康不死不休，无论他是好是坏。如果他是坏人，杀了他我就是好人；如果他是好人，我更要杀他，因为我是伪君子。

后来我们在种种因素的制约导致下，我们结义。我憨憨地笑着，看着他阴测测地笑着，心里想，你以为你很奸吗？奸雄的最高境界是让人不知道他是奸雄，正如不要脸的最高境界是知道什么是不要脸。我们用云南热带雨林里出产的毒箭木射杀了两只关在笼子里的两只大鸟，说实话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那两只鸟的门纲目科属种，只是感到他们很可怜。他们对外宣传我们是绝代双雕，因为我们一起射雕，顺便说一句，我在大漠见的最多的飞行动物就是雕。后来杨康不断地堕落，人们就不再把他和我相提并论，而单独叫我射雕英雄。

杨康很配合地，一次次地卖友求荣，卖国求荣。我则一次次地充当地大仁大义的大侠角色。我说过了，蓉儿是推着我一步步往上爬，而我脚下则是踩着杨康。不过杨康也不是低能儿，他或多或少发现了我的真实意图，并开始搜集证据，就在我刚刚收拾完西毒不久。

西毒的死是一个悲剧，比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被天上掉下的乌龟砸死还要冤枉和超出常人的意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西毒欧阳锋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知道最接近真相的有两种说法，都和女人有关，那个姓张的大嫂。一种说法是他们在车上私通的时候，因为贴身衣物放在不该放的地方，通风不良，结果缺氧死了；另一种说法是他们趁大哥出差的时候私通，结果大哥回来取假牙，看到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结果，欧阳锋情急之下心脏病复发，死了。总之西毒死了。我纠集一般乌合之众在确定西毒死翘翘了之后去降妖除魔，替天行道。这是惯例，就好像警车总会在什么都解决了的时候准时出现。我们洗劫了西毒的银子和女人。西毒那盛极一时的星宿海成了一片废墟，后来被人称作摩亨佐·达罗，我更喜欢那个简单的叫法，宾墟。

杨康本来想拉拢西毒一起揭穿我的，西毒是为了九阴真经。西毒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可与我抗衡的人了。可惜，很可惜，本来我还想让他多活两年，好好榨取他的剩余价值。可惜，我真的感到很可惜。在白桦林里，杨康走投无路，这边是我，那边是他的师父梅超风。杨康对付女人还是有办法的，毕竟他的外形条件太优秀了。梅超风有些犹豫，毕竟杨康是她唯一的徒弟，而且长得那么好看。我临时想到一个想法，苍鹰搏兔般扑向杨康，梅超风想就杨康，我突然中途变招五指插在她的颅骨上。人的颅骨可能是最坚硬的防护器官了，牙齿最硬没有太多的用处。梅超风至死都不能相信她看到的我，一脸狞笑，五官因为得意而扭曲，双眼吐出恶毒的眼光。我在第一时间擦干了手。杨康则吓得大小便失禁。

郭靖，你果然……

杨康，你太过分了，你竟然杀了你师父梅超风……

我说完这话的时候穆念慈刚好出现，紧接着蓉儿也来了。穆念慈的眼神让人知道了什么是万念俱灰。杨康在卖力地解释。可惜，他已经众叛亲离。如果人们不相信你，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如果人们不喜欢你，你做什么一样没用。在X档案里的原文，我要相信。

没想到你到了现在还要污蔑郭大哥，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九阴白骨爪是你们师徒的独门绝技。杨康知道他说什么也没用了，爬到我身前乞求我的原谅，像以前那样。以前我原谅他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自然不是因为我大仁大义。现在我不可能原谅他了，我知道，他也知道，所以他像毒蛇吐信般从地上弹起，人到中途已经被降龙十八掌打飞出去，落在穆姑娘身边。

穆姑娘，我，我……

郭大哥，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只是杨康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我的确是迫不得已，听了这句话又开始盘算怎么对付杨康的儿子了。我给杨康的儿子起名杨过，只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给他改过的机会。

四予若观火予亦拙谋作

我的所作所为没有引起蓉儿的怀疑，因为她私我；也没有引起穆姑娘的疑心，因为她敬我；不过黄老邪却开始暗中调查我，因为他一直怀疑我。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他就说了假仁假义四个字。这四个字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心，成了我心中的刺，永远拔不去。因为蓉儿死心塌地地喜欢我，宁可没有他也不能没有我。所以他不得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黄老邪不是杨康，他武功更高，更聪明，也更有经验。我要除掉他，并不容易。好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人替你做一些你不方便做的事。比如说掮客，比如说刺客。我知道有个山中传奇，那个人名叫辛德勒，他有一张名单。上了他名单的人迟早，通常不会很迟，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不过他要的报酬也不太一样，他通常会在完成任务后再开口，无论他要的是什么，当事人都要答应，不然下一个非自然死亡的就是他了。他暗示过我他要的是黄蓉，我很爽快地答应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冷笑，你觉得杀了黄老邪后你还能再活很长时间吗？

数天后，蛇岛上堆满了硫磺，硫磺对蛇岛上的蛇没用，这我早就知道了，不过硫磺易燃，岛上火光冲天。我知道这不是特效，我看到黄老邪在火海中苦苦挣扎。他的每一掌都消耗不大不小的功力。我看到他挥掌越来越慢，火舌将他金毛狮王的发型舔去，辛德勒站在火圈外面。就在硫磺即将燃尽的时候，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辛德勒胸口露出来。不少人被称作三只手，可是真正有第三只手的人并不多。这血淋淋的第三只手是我的，辛德勒的瞳孔在无尽地放大，我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武功。之所以让你动手，不是我自己杀不了黄老邪，而是怕万一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辛德勒死了，我踏灭了火焰。黄老邪瘫倒在地上，看着我，吃力地说，不用担心我，给我吃下点鹤顶红，时间长了我恢复功力就好了。我说我一点也不担心，然后说了三个字，韩小莹。黄老邪的脸真的黄了，蜡黄。

江南七怪死在蛇岛上，妙手书生留下线索，杀我者乃。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足够他写下凶手西毒的名字。当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麻烦，后来明白了，悬念。故事需要悬念，电影需要悬念，江湖也需要。只有我才知道真相。西毒亲口告诉我的。西毒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死的，他是死在我手上。我真的把他凌迟处死。我问他问题，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我就割下他一片肉。其中就有江南七怪的的死。蓉儿对我死心塌地，黄老邪很明白，可是还让我和欧阳哥哥比试决定蓉儿的归属。原因很简单，西毒替他杀了江南七怪，准确地说是五怪。说起这个欧阳哥哥，其实他原名叫做欧阳克，不过他见了女人就让她叫他欧阳哥哥。克己复礼，其实他人如其名，很注重礼的，见了一个五官端正的异性就想行周公之礼。就在朱重八战战兢兢地写下那四个字断气后，黄老邪带着面具出现了。他的目标是韩小莹。我不知道韩小莹最后到底受了多少折磨，因为欧阳锋刚开始说我就忍受不下去了，捏碎了他的喉咙。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恋母情结，我只知道韩小莹在我心里有特殊的地位。她第一次和五师父幽会的时候，在大漠，被陈玄风撞上。色迷心窍，结果五师父发了疯似的和他殊死相搏，韩小莹得救了，他们两个人却死了。为此，韩小莹终身不嫁，而把自己当作马家的人。所以在我心里，她是完美的，最完美的，女神。甚至蓉儿也不能给我这种感觉。我对蓉儿有着一种天上地下最为强烈的占有的欲望，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我去占有她；我对韩小莹也有这样占有的欲望，但是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阻止我去占有韩小莹。所有试图接近他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我想让她永远做我的女神。

我知道我伪善、狡诈、阴险、无情，在黄蓉面前，只有在她将一头秀发深深地埋入我的怀里，听着她的呼吸变得轻柔而富有规律，我扫视四周确定四处无人之后，才敢在嘴角露出那一丝阴险的得意的笑。只有在韩小莹面前，我才可以像孩子一样伏在他怀里，尽情地哭泣。在她温暖温柔的怀里，我总是想，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到底是想做一个伪善、狡诈、阴险、无情的大侠郭靖还是安安心心、平平淡淡地去过一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确实没什么大本事，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名气，不过是些贩夫走卒，而且脾气有些古怪，除了韩小莹其余的人长得也是奇形怪状，甚至经常对我疾言厉色，可是他们是真的为我好，和他们相处，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城府和机心，不需要时时处处带着伪善的面具，我可以随便说出我心里真正想的，哪怕他们不高兴，高兴的时候、伤心的时候、郁闷的时候、激动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我都可以像孩子一样将头埋进韩小莹的怀里，虽然我日渐长高，高过了韩小莹。刚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到底想做哪种人，直到死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

直到我用绵刀割破黄老邪的喉咙，让喷出的热血尽情地洒在我身上、脸上，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我好像发现，原来黄老邪并没有调查我，我疑神疑鬼，是真的怀疑他，还是我想给自己一个借口，早点动手杀他？他不知道他对韩小莹的所作所为对我的影响多大，我失去了我的女神，而且需要多强的意志力才不把对他的仇恨发泄到他女儿身上。

我在蛇岛北面的通天河里洗去血迹，洗得很仔细，很干净，只是我知道我这辈子洗不净我这双血手，凶手。上岸的时候，我痛苦地蜷缩在岸边，滚动着，像是羊癫疯发作一样。我一生中从没有这样的痛苦。等我回到中原的时候，我的眼神和脸色变得像乌达泉一样得平静。过年的时候蓉儿回家省亲，才发现黄老邪和辛德勒的尸体。蓉儿很痛苦，不过我不会相信她会比我当时更痛苦。

五故天弃我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迪率典

时光荏苒，我不知道时光和白驹个关系如何，我却知道他和白发应该是有点关系的。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这是蓉儿给我拔头发的时候喜欢说的。我的大女儿已经十八岁了，二女儿十六岁了，三儿子也是十六岁。杨过也十八了。我终于有所仁慈，看着穆姑娘在数九寒天里敲碎了三尺厚的冰冻掏水给周扒皮家洗衣服时。她曾经缅甸玉一样的手像致命紫罗兰一样的紫。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带着一个狗屁不是的孩子，一贫如洗的生活。我留下了五十两赤金走了，这是最后一个证据，我曾经或许有可能成为一个好人。只是我想不到，半夜，就是因为这个，杨过半夜和穆姑娘争夺，为了去上网，或者是和劲舞团上认识的姘头私会。穆姑娘香消玉殒。我为穆姑娘而惋惜，为自己而高兴。看着自己仇敌的儿子堕落。

世事无常，没想到他那个姘头是龙姑娘，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真的是世事无常，看着他们在终南山后的烈士陵园里幽会，我闪身到了他们身前，恨不得一人一掌毙了他们。只是当我看到龙姑娘那惊异惊叹惊喜的眼神时，或者说是她让我惊为天人的花容月貌，我收手了。明月清风，我负手而立，比最理想的大侠的形象更理想。刚才有几个终南山的道士打龙姑娘的歪主意，我已经收拾了。龙姑娘跪下吻着我的手。你就是大侠郭靖吧，我见过你的海报。我的手近十年没有因为激动而颤抖了。可惜，她崇拜的是我，她爱的是杨过。为什么，难道又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我的心像黄河一样咆哮。这个世上很少有人比我更懂得控制自己的表情，只有在见到我最喜欢吃的拔丝地瓜时我才难得地露出会心的微笑，可是那晚我几乎感到要失控。我发誓我一定要得到龙姑娘，光明正大地得到，哪怕只有一夜。

我好心好意地将杨过送到终南山。我依然记得丘处机为了黄蓉而做出的丑事，我也相信老而弥坚的终南道士们为了龙姑娘……杨过在那里备受煎熬，这正是我想达到的。杨过和龙姑娘流落江湖，饱经风霜，毕竟杨过的父亲杨康恶贯满盈，可是无论他们怎样毒打杨过，没有人敢杀他，毕竟我没有表态，高高在上的郭大侠还没有表态，没有人敢擅作主张。最终他们不出意料地来到了襄阳，找襄阳王，也就是大侠郭靖。

襄阳王是我请缨得来的，因为我有实力。张三丰官至太监太保，不是因为他是海盗，他祖上二百九十九代都是海盗，但是朝廷只封了他，因为他比祖上二百九十九代的势力加起来都大，可能这也与倭寇有关。我的实力至少比张三丰大十倍。东邪西毒死了，北丐也由于慢性中毒死了。当时的人不知道，以后这会很有名，汞中毒。西方世界一头雄狮也是死于这个。我将瑛姑、周伯通、裘千丈等引到大理，让他们解决二十年前一端冤案。结果，裘千丈死，不过他二十年的铁掌也不是白叫的，南帝重伤，以他的年纪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巅峰状态了。要知道，本来这个世上就只有我懂得九阴真经。丐帮帮主是我内子，全真教可以算是我的连襟。我不是任何一个帮派的首席执行官，可是我手里握着的灵符至少能调动江湖上最大的九十九个帮派。少林武当？对不起，这个故事里没有他们存在的必要。

在江湖上，我是万人敬仰的郭大侠；同时我又是塞上长城，镇守襄阳，直面蒙古铁骑，是万民敬仰的襄阳王。很多时候连我都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大侠郭靖了，可是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总是会不情愿地明白，我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光辉光荣的名声背后有着太多的肮脏和不可见人。我不知道以前的大侠是不是这样，或许不是，或许是。我还是一如既往战战兢兢地维持着自己的光辉形象。

六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杨过在襄阳，物华天宝，俊采星驰。他不过是这个花花世界里的花花公子，可是龙姑娘还是对他一往情深。或许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爱人。就像初生的小鸟一样，在心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杨过除了银子和女人，最关心的事就是他父亲的死因。周围所有的人都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父亲是恶贯满盈。可是越这么说，他越不相信。我告诉他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那就是我，如果他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他。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终南山后，月黑风高，他和龙姑娘幽会。伸手不见五指，去的是我。近十年我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了。得到我想要的以后，我告诉了杨过真相，得意洋洋。然后我迅速冷静下来，接着终南山的山风。不能得意忘形。杨过踉踉跄跄地去了，就算他知道真相又如何，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知道真相的人不一定是幸福的人，多少人知道真相却不被人相信和理解。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没有杀他，不过用震天碎骨手毁了他全身的经脉，让他不能修炼内功。可是没想到他运气这么的好，竟然找到了独孤九剑。这是所有高深的武功中唯一不需要深厚的内力做基础的，而且也是一种接近于无敌的武功。

早知如此我不该放他走。他心平气和地对我说，杨康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他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他不过是个遗腹子。如果把剩下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为父报仇上，太可悲了。我当时不知怎的竟然鬼使神差的信了，放他走了。他刚走我就有些后悔了，不过我还是很自信，或者说自负，一个杨过，半个废人，其奈我何。想起来我就想笑，我故意安排我的大女儿到杨过身边。我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虽然我的大女儿确实喜欢他，毕竟女人通常都喜欢长得好看呢的男人，像蓉儿这样既漂亮又聪明绝顶的确实不多。蓉儿在龙姑娘耳边说了一席话，大体上是礼教大防之类的。龙姑娘走了，正好芙儿有机会缠着他。芙儿给他们制造了足够多的麻烦，我很高兴，最高兴的是她还砍掉了杨过的右手。我当着众人的面自然要怒不可遏地要杀了她，不过老套的情节是周围的人苦苦相劝，肇事者苦苦哀求，然后放下我举起的手。人死尚且不能复生，何况一只胳膊。

我没想到杨过的运气出奇地好，不但找到了独孤九剑，竟然还里通外国。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是人们通常用来骂他的。为了杀我他真的是不择手段了，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为了达到一个目的不仅不择手段，而且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达到那个目的之后呢？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后悔，不知道，也不愿去想，不敢去面对。我就是典型的例子。看着我的左手和右手，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君子还是伪君子，大侠还是小人。双重人格对我的影响已经很深了。

杨过和我苦大仇深，不过偏偏和我的二女儿郭襄关系很好，好到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或许是为了赎罪。他把襄儿骗出襄阳城，绑架了她，然后伙同蒙古人要我一命换一命。我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地拒绝了，我的命不仅仅属于我，还属于襄阳，属于大宋，属于天下，属于历史。我的演讲让人激情澎湃，不过对于救我女儿而言没有任何实际价值。太多的时候人们关注的是人说的什么而不是他做的什么。

小龙女冲了出来，救襄儿，然后杨过犹豫了片刻后也跟上了。窝里反，我们隔岸观火还是趁火打劫？打，我一挥手让他们热血沸腾地上了，我知道如果赢了，功劳是我的；如果输了，死的是他们。人要学会决断，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好在他们中的少数算是活了下来，不管是不是像以前那样完整。我的侠名更著了，公而忘私，就像古时候传说中的圣人那样三过家门而不入。其实问题很简单，公事这么繁忙，怎么有时间在家门口兜来兜去的？都到家门口了，还差那几步吗？如果不想回家，就算途经也可以绕过家门口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三过家门而不入，无非是为了一种传播效果而已。

在庆功会上，很多人对杨过还是耿耿于怀，用母鸡盯着黄鼠狼的眼神看着杨过。我过去拍了拍杨过的肩膀，此时无声胜有声。没想到或者说我正想杨过的独孤九剑出鞘了，伤了我，自然不是致命的地方，而且剑是蓝汪汪的，通常这代表喂毒了，而且是剧毒。大家要把杨过乱刀砍死，我还是像对他父亲一样仁慈地对他，制止了大家。当时大家感动地眼里稀里哗啦地流，直骂杨过不是人，甚至杨过的眼睛里也充满了矛盾。我运功逼出了毒，再厉害的毒也毒不死人，只要你不给它发挥作用的机会，哪怕是百里香，比楚留香对付姬冰雁的十里香厉害十倍的百里香。可惜运功毕竟要损伤我的元气。更不幸的是蒙古人杀过来了。

早知这样或许我不会上演这出苦肉计。我和蓉儿浴血奋战杀出重围，在草丛里，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我们像初恋的恋人一样激动，只是我没想到蓉儿竟然在我最兴奋的时候将我的匕首插入我的胸膛。

蓉儿，你……我从不相信别人，从来都是提防着别人，除了蓉儿。我相信她是全心全意爱我的，甚至为了我甘心情愿做她最讨厌的事。二十年间我们相依为命，没有她我没有今天，我怀疑我眼前是不是真的蓉儿，没错，是真的。脸可以易容，有些东西是没法改的。我们毕竟是二十年夫妻了。为什么，我真的流泪了，真的伤心地流泪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蓉儿流泪更厉害，比见到她爹的尸体时还要伤心欲绝。靖哥哥，我们二十年夫妻了，你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我，你知不知道你半夜里说梦话都说些什么，你脸上是什么表情，你透露了多少秘密？我一直欺骗自己，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我的靖哥哥，憨哥哥，你是人人敬仰的郭大侠。就算你不是，我也能让你是。可是襄儿的事证明你已经无可救药。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你早会身败名裂的。一个连自己女儿都能舍弃不顾的人，还能希望他能救谁呢？二十年，我对你的爱只有加深，我和你一手打造了今天的郭大侠，我想让你流芳百世，名垂青史。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我不想让你像岳不群、沈星南他们那样。你注意过吗，他们都是三十八岁那年身败名裂的，你今年刚好三十八岁。我不能让你重蹈覆辙。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我没有勇气。我相信我还能维持下去。我也不想这样，事到如今，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了。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或者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结局。

蓉儿笑了，虽然很苦，却很幸福。她在我们身边点燃了柴火，我们死都在一起。我这辈子唯一没有怀疑过的事就是蓉儿对我的爱。似乎是每一个伪君子后面都有一个贤惠贤淑的内子。我也不例外。死的时候，我很平静，我心里回放着一生的记忆碎片，从大漠黄沙中初见韩小莹到街头喧哗中走向黄蓉。活了一辈子，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在一起化成灰，留下了郭靖黄蓉的侠名。

人生来不是被打败的，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尤其是英雄人物。亚历山大是死于流行病，凯撒死于暗杀，汉尼拔则是自尽，就像郭靖和黄蓉。这就是射雕英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