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邂逅

2011-10-06 12:05 | 作者:-幼荇 | 散文吧首发

楝庭

车过泉城,色已阑,落无声。往事萦怀难以入眠,伊信步向车厢深处踱去。一灯如豆,卧铺上一位妙龄女子正捧卷夜读。这是位佳丽,云鬓漫挽,蛾眉淡扫,面如敷粉,目似朗星,端庄之中透出妩媚,只是眉宇间隐含一丝忧色。她看的是一本严肃文学期刊。伊有些好奇,借过来信手翻了翻,便与她聊起了其中的一些作者与篇作。伊的评点引起了她的兴趣,眼波顿时活泛起来,话也多了。她是个文学发烧友,而伊却是圈内人,话题一展开来,她便晕菜了,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

很快伊就摸清了她的来路:这此一座中等城市卫校的老师兼医生,与军队一位高干的公子闪婚后又分手,此次南下是到洪都读研究生。她坦露心声时,伊恍惚看到车窗外有只雪孤一跃而过,心中一悚,顿生去意。“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伊试着给她吟了诗经中的《兼葭》。她说:“你是不是想走?我可不是《剽有梅》中那个急于找主儿的姑娘。顶多是《江有汜》中的弃妇。”伊突然明白了:应该善待一个对无望的女子。那就接着神侃:白山黑水,悲赵幽燕,鲁岱齐烟,吴风汉韵……她读伊如流沙坠简,伊读她似解语花,不觉已至深夜。这时一位乘警过来了,让他们关灯禁声。她伸手将伊拉上卧铺,又用毛毯盖住了伊的脚。为改剧本,伊在奉天一家电影厂住了两个多日,深知此国胭脂率性大气,而且朔方苦寒,向有以炕为席的习惯,故也不以为意。伊与她抵足而坐,继续聊天,只是声音轻多了,话题也早已由文学艺术转为情感人生。子夜时分,车行如电,“哐哐”响震,周道寂静无声,只有两个萍水相逢的异性游子在用心交流,大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之慨,以至一夜无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快到彭城时,伊起身向她告别,准备就近转车至黄海外景地。她有些伤感,沉吟片刻,忽然提出了一个伊意想不到的要求:陪她去沪上。伊颇为难:一来是有事在身,二来也想回家看看。见她满脸凄之色,伊又不忍心拒绝她。毕竟她是初次独自远游,家中又突遭变故,需要帮助。须臾之间伊已做出决定:陪她南下。找到导演等人,请过假,伊转身便走。

翌日晚到了沪上。雪下的更大了,昏暗的路灯光晕中,雪花飞舞,一片光怪陆离,如同幻境。伊的心倏地沉了下来。住下后,她去沐浴,伊到一楼服务台给一位睽违已久的朋友打电话。那边的她很激动,说要来看伊。望着窗外那片银白的街市,伊犹豫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颇有些今昔何昔的况味。突然,一只纤纤玉手卡断了电话。转身一看,她就站在伊身后,秀发湿漉漉的,面带愠色。她什么都没问,伊什么都没说。回到楼上,伊劝她早点休息,她说不困。伊说:“那我再给你讲个《洛神》的故事好不好?”她摇摇头,脸上泛起一毕狡黠的笑容:“这种故事讲出来就俗了。还是像作画那样,留白吧。”

那一夜的风雪将天地搅得混沌一片。

隔日,待伊将她送到火车站入口处,瞬间她便消失在滚滚人流之中。从此彼此便有了一丝牵挂。先是函电交驰,渐渐地便沓如黄鹤了。伊知道是自己的一句话刺伤了她:“你想要的东西我没有,来世在三生石上你也等不到我。”只是有时在中伊会看到她在滕王阁楼头凭栏远眺,落霞孤骛,秋水长天,迷离的目光中似含着离情别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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