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了心

西北的夏季还是有风的，但更多的是燥热，因此偶尔的清风在夏季的夜里显得弥足珍贵。本来静谧的杨树叶子也会在这一丝丝的凉风里开始扭捏，作态，抱怨。矮墙围住的院子里有时候会兴起一阵风，吹乱墙角的柳絮。

院子里一个女人，除了客厅外还有三个空房子可以选择去住，本来一间是自己和丈夫的，另外两间是儿女的，但都不在家。丈夫除冬天外其他季节都在外地打工，儿女住学校。但房子还得拾掇好，因为他们可能随时回来小住一阵。

四十多岁的女人了，这样孤单的日子也过了有五六年了，按理说也该习惯了，她常常也跟自个儿说：“是该习惯了”。但很奇怪，她总觉得习惯不了。

也对，一个人可以习惯陌生的环境，习惯一个陌生人的存在，习惯某种东西或某个人的缺失，但始终习惯不了的是那种挠人心的孤单，尤其是最近，她神情有点恍惚，脑子里经常响起儿女的吵闹声，她还时不时地骂几声“吵死了，真不让人省心”。骂完了，突然就清醒过来了，她便呆呆地在院子里站一会，然后才进屋。

对于一个村里女人来说，应付一群人的饭不成问题，但应付她自个儿却是个大问题。不吃吧，饿的慌，吃吧，做起来实在不划算，又没心思变着法做点好吃的，于是就经常凑合，人也日渐消瘦。

偶尔回来的丈夫儿女不懂那份孤单，女人也不好说什么。他们只是一味责怪女人不会照顾自己。买来一包一包的营养品，女人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各式各样的精美的盒子排着队挤到了桌边上，可就是挤不到女人的心里。

其实女人本可以跟着男人出去打工，儿女劝过，男人也劝，女人不肯，她只是看着修得白亮的房子，想着当年男人为了自己汗流浃背地修这院房子的样子，一股暖流窜过清冷的新。“我得守着”，她想，“我要是走了，这院子就慌了，心慌了，这院子总不能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