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

2017-12-29 18:59 | 作者:池阳隐士 | 散文吧首发

早上,吃过早点就去陈家剃头店剃头,天早晨的老街还很冷清,剃头店里还没有顾客光顾,我推开玻璃店门,陈师傅笑脸相迎,让我在理发大椅子上坐好,围上围裙,边剃头边有一句沒一句的闲聊起来。我说“进九了天怪冷的,现在还没有客来?”陈师傅笑着说:“是哦,天五六点钟就起床了,冬天都怕冷,八九点钟街上还壳人,都捂在被窝里懒得起来”。边说边熟练地握着电剪子,聚精会神一丝不苟地给我剪着头发。几十年来,只要剃头我总是光顾陈师傅的小店,一直都是非他莫属。

这个剃头店在牌坊街口,这条老街虽然牌坊早已湮没无存,但是这条街的称谓还一直未变。早年这里还有一座望花楼,如今人去楼拆,但是新建的小区依旧延用望花楼这个名字,因为这名字寄托着许多人恋旧的情怀。在老城区也只有这段街面还保留着记忆中老街的情景,剃头店的旁边是卖窑货的,门口摆满了釉缸瓦罐,冬至后人们开始腌鱼腌肉,从玻璃门向外看,不时有人前来买个小缸或瓦罐的。对门是打白铁的,幽静的街道只有这个门面里不时传来叮叮咚咚敲打声,打破了冬日早市的沉寂。白铁铺的右手是间小杂货店,摆放着甜糖糕点香烟白酒,还有酱油咸盐……,小小店铺货物琳琅满目。居住在望花楼小区的几个老奶奶在弹棉花的店铺外闲聊着,天气虽然很冷,都端着小竹椅,木板凳坐在街边背风的角落,等待从楼房之间的缝隙里射下来的暖阳……

陈师傅是剃头世家,到他这里已经是第四代剃头匠了,祖上在郭西街,就是现在铜锣湾商场那里,有间剃头铺子。很小的时候母亲总带我们几个弟兄去那里剃头,剃头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爹,他总喜欢给我们剃桃心头,就是把四周的头发用剃刀刮得干干净净,只在头中间留个像桃子的形状。每到腊月二十几,老街里的人都要到他家去剃年头,老爹和他的儿子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两把大转椅从早到晚没有空闲。我们家小孩的年头也自然是在这里剃,还必须是老爹爹亲自动手,边剃头老爹爹还轻声细语地哄我们:“宝宝乖,莫动”,几个小调皮才不吵不闹,俯首帖耳任其摆布。

剪好头,陈师傅招呼我去洗头,热水器里温热的水不快不慢冲洗着头发,陈师傅双手不轻不重地揉搓着,挠得头皮痒痒的说不出的舒坦。然后让我躺在转椅上,用热毛巾捂着我的嘴和下巴,非常温热和舒服,接着又用柔软的刷子将肥皂沫涂在嘴巴四周,我闭着眼睛,感觉冰凉的剃刀从唇边轻轻掠过,能听见锋利的剃刀从胡须上刮过的声音。忽然想起,现在剃头怎么不用剃刀布了,剃刀还如此锋利。那些年,剃头店的墙上总会挂着一块剃刀布,一尺多长,厚厚的像帆布,刮胡子的时候总要把剃刀放在布上来回擦拭几下,经年累月那块布变得黑黢黢的,油光发亮。此时还记起老剃头店店堂中的自制风扇,就是在房梁正中悬挂一块白色帆布,约莫三尺长两尺宽,夹在长木条上,靠人力拉动系在木条上的绳子,帆布来回摆动时一股清凉的风在铺子里缓缓流动。即使炎炎盛夏,剃头店里也还是很凉爽的。

从小时候剃毛头开始,到如今年近古稀,都一直光顾这家剃头店。这爿店铺从郭西街口开到望花楼前,一直绵延着老街里的时光,寄托着旧日的情怀。陈师傅刮好胡子,用电吹风给我吹头发,边吹边笑着说:“这几年,你头发白了不少,唉岁月不饶人哦。”“是哦,眼睛也看不见了,牙齿也掉了”我笑着回应他“不服老不行啊”。热情的店主和老主顾总是无话不谈,剃一次头又多了一次聊天的机会。剃好头,我边整理衣领边对陈师傅说:“腊月二十几还要来剃年头”。的确,从幼年到现在剃新头过年习惯还真是一直未变。

推开玻璃门,走出陈师傅剃头店,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感觉外面比屋子里冷很多。这时候太阳也从楼房后面露出脸来,静谧冷清的老街开始有了生气,杂货铺陆续有顾客登门了,白铁店铺里的锤打声变得更加欢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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