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不眠

你是否曾希望，有这样一座小城。清晨有半月琴的悠扬，曲曲折折的弄巷，有卖橘的姑娘，车马带过一阵又一阵铃铛的吟唱。错落的楼榭，有碧螺春的幽香，阁楼上坐着浅笑的绣娘，一方鸳鸯帕遗落在谁的肩上？青衫过折扇摇，楼上桥下，谁又是谁的一处风景？房里的木梯哼着咯吱咯吱的老调，檐前的树梢缀满新生的芽苞，两双木筷隐约着梧桐香，陈旧的收音机里保存着悠久的歌谣。你是否也曾希望，有这样一座小城，住着一双恩爱的人儿，就这样偕老。

——清寂

小城的茶楼，吆喝声的调子拖得老长老长，“上早茶喽——”，映入眼帘的是店小二洁白的汗巾和长嘴的黄铜壶。旧剧院的二胡总拉得那样凄凉，满脸油彩的小旦唱得咿咿呀呀。古老的酒街，空气渗透了杜康的醇厚，封着红布塞的酒缸曾醉倒多少过往的浪客？临窗的集市，琳琅满目的货物缭乱眼前，淳朴的青衣布褂是长街一道独特的风景。卖花姑娘的素脸恬淡，油漆圆篮里酣睡着嫣红的芬芳，路过一阵余香。执手并肩，闲聊絮语，两旁商辅偶尔传来丝竹的乐声，了无目的漫步行街，这样是否就能走到岁月的尽头？“买枝花吧。”怯懦的语调，一枝玫瑰轻递至身前，最后的最后，一对璧人一朵玫瑰招摇过市，羞红了娇嫩的容颜。

梅雨时节的小城，细雨绵绵在行人的油伞上嬉闹，红了伞沿轻描的桃花，绿了石板街上点点青苔，踏着水洼匆匆走过归家的小路，远处的纱窗透出昏黄的灯光，夹道的酒家逸散尘封的酒香。两把油伞轻轻触碰，指尖的温度暖了竹骨的冰凉，伞下的容颜相视莞尔，我看见你眼眸深处的温柔，牵过手十指紧扣。不远的小楼里有木制的方桌，桌上的菜肴还氤氲着热气，两双木筷等候那一双人儿的到来。相携的双手，紧挨的油伞，雨帘朦胧，该归家了，两抹身影渐渐消褪在街尾的转角，迷失在烟雨中的楼台。

瓦楞上生长着青嫩的小草，横梁旁不知何时筑了小小的巢，有幼鸟啾啾鸣叫，燕子南归剪开堂前柳树的新芽。在融融和煦的春光里，小几上的紫砂壶茶叶于其中轻轻舒展，小酌一杯茗香，相对浅谈，阳光洒进格子窗，光线在额前懒懒停留，照亮你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盏酌尽，沿鹅卵石辅就的小径，紫色野花零星碎成竹篱的韵角，春风袭面，柳枝轻摇，你走在前，我跟在后，少了言语，静谧中细听彼此的气息。转过亭台，驻足在屋后清河边，石拱桥洞里缓缓渡来一叶扁舟，头戴竹笠的舟子，撑一支长篙，荡过悠悠的河水。不动声色依偎在你肩侧，怀抱的温暖透过肤骨，宛若一片羽坠落心湖，点开微微的波纹，带来一丝安定。水流泛起涟漪的声响在低低回旋，也许，也许，两个人儿能一直依偎到青丝换华发，当岁月定格，小城清河的摇橹声还在经久不息的回荡。

何处才能觅得小城？或许你会询问。它就在风中，心门若开，清风自来。小城的每一处水榭，每一方楼阁，都留存着世间最真挚的情感，小心翼翼的构建四方城墙，只为盛满爱的梦魇。模糊不清的日子里，每一份泛出光晕的感动最终都迷失在了小城的故事里，不再陈旧，不再褪色。白云苍狗，尘封的心被岁月缓缓开启，恍然间，小城的灯火依旧阑珊，醉倒清风，情愫不眠。请相信吧，每一个故事里，都有一双人一座城，永远不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