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调·云姬殇

2013-02-07 11:13 | 作者:清寂 | 散文吧首发

于尘烟,急缝寒衣。

于云巅,醉饮陈酿。

白衣紫纱缠,

青丝流云绕。

斑驳泪眼泣玉珠,逃不过,劫万重。

——清寂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临溪浣寒衣,纤指抚摩衣襟,双眸柔情,这衣衫一针一线都是为我夫君临行密缝的,他明日就将启程去北方经商,虽是富贾门第,却温文尔雅,白衣君子。快入了,为他连夜赶制的寒衣要浣洗一番好捎带过去,不喜用自家井水,习惯了这环城蜿蜒的清溪亲手浣洗,夜色正浓君入梦,奴家暮急捣衣浆。天边一轮下弦月,月光与水相融,水如镜,镜里是典雅的女子,一袭紫衣贴身,青丝如墨别着一枚流云紫玉簪,温婉眼波,窈窕淑女。我望着一径急急向北奔流的溪水,朱唇微启:风兮寒兮,衣兮暖兮,妾兮意兮,君兮珍兮,等君归兮。

天涯,想君思故里。今晨,寒衣未干透便被夫君搁置马车里带走了,那寒衣是为你而织的,一如既往的白色面料,不染纤尘,只是在你衣角用紫色丝线绣了两朵流云,紫色是我最的颜色。望着马车辗过扬起一片飞尘,尘埃落定,倚靠在自家门楹,心却隐隐不安,丫鬟扶着我进堂去,不舍回头看马车离去的方向,竟不知不觉滑下一滴清泪来,顷刻间凝成了白玉珠,宛如天上云岚的颜色,落入掌心悄然藏于衣袖。夜依轩窗,有风吹动衣袂,拔下紫玉簪,任乌发泻下与身上紫纱一同摇曳,缠绵成倾城的颜色。今夜无月无星,云隐不详,指尖微凉,想来北方已经落了吧,不知寒衣干透了否?你披上了否?惦念着你的冷暖。

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半月后,终是耐不住磨人的思念,将府邸大小事物交托给管家,草草拾掇些行装财物,把新缝纫的几件白色寒衣小心翼翼包好,便向有你的北方快马赶去。进入北境,已是漫天落雪飞舞,鹅毛绒雪落在指尖溶化成了水滴。紧了紧身上的紫绒斗篷,在雪中步行,雪落满在我肩头,发间紫玉熠熠生辉,不知辗转多少次我终于寻来了,路上行人匆匆赶路,清色白里只我一抹缓慢的紫。映入眼帘是宏伟朱红的大门,门上牌匾“云依轩”三个大字,便是这了,踏上台阶,伸手轻叩门环,门缝探出青衫小生,怯生生询问,“姑娘何人,来者何事?”轻浅一笑,“我名唤云姬,来拜访你家主人。”“主人正待客,不如你先随我来,我尽快通报。”小生瞧我满身落雪,手执包袱,颇为体贴的接待我朝客房走去。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已是一柱香烬时,些许焦灼,日思夜盼的夫君为何姗姗来迟?起身朝大堂走去,小生垂首在堂外候着,怕是不敢惊扰你们,抬头见我来这略为惊诧,摇摇头,竖起手指贴在唇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款款跨入门槛。却见君子伊人案前作画,你提笔,她研墨,桃粉宽袖,雪白寒衣,本是入画的场景却生生刺痛了眼眸,这可是我的夫君啊!还提在手边的包袱坠落,寒衣凌乱一地,每件的衣角都绣着紫色流云,恰似你此刻着身的那件。冰冷的泪滑下,切割皮肤,凝成一颗颗白玉珠砸在地上,反弹开去,敲击奏出一曲殇歌。你惊动了,抬起头,那琥珀般的眸里掠过一丝慌乱,早已不复温润。“云姬,你怎么来了?你可听我解释!咦,你的眼泪!”罢了罢了,泪眼朦胧里再深深看一眼,将你刻入心中,拔下鬓间紫玉簪插入胸前心口处,我仿佛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鲜血溅出染了紫绒,有腥甜味道冲斥口腔,身子一软跌进你仓皇张开的怀抱里,你的剪影黯淡,从远古传来梵音,“宿命难逃,红尘劫,断红尘!”血痕朵朵绚烂紫砂。

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终有日,你会懂这谜题。上古时期,你是苍穹的化身,碧霄神君,名讳凉轩,掌管风云雪,俊美雅逸,白衣轩昂迷醉仙神几多,不枉风流浪子,花翠蝶舞游刃而前,虽无甚情意却从不推却那些爱慕盛情,终惹情劫,九重天帝最疼爱的幺女上仙雪嫣为你倾倒沉沦无所结果,于是乎焚尽神灵解脱而去,天帝盛怒,你被贬凡间应世代劫难,红尘之劫,多情轮回。彼时,我只不过是刚刚苏醒的紫云仙,还是紫霞时,飘浮于你身侧,你正与天界美姬谈笑风生,不巧碰倒琼浆倾于我身上,为我减少了百年磨炼,从此铭记你的眉你的眼难忘记。被贬下界时,你只一件白色薄衫裹体,我伏在云端之后,看你满目苍凉,心也逐渐荒芜。这一世,我破了结界,只为奔赴尘世寻你爱你,为你织一世的温暖,却不想为你泣泪凝珠。如今,我已魂归云巅,只是没了心,心早已遗失在有你的红尘,胸前有一颗朱砂痣是紫玉簪刺下的伤口结成的,而紫玉簪已代替了我的灵体,紫衣摇曳,乌发飘扬,我抱着桃花陈酿日日夜夜醉倒在梦乡与你相见。

今夜无雪无晴无悲喜,两相对望兮风细细。我梦见,君子如玉,佳人似水,你轻摇折扇,我手执油伞,白衣紫纱擦肩而过,再回首,谁惹了一季江南烟雨迷蒙。我梦见,白雪皑皑,案前寒衣,如豆灯火,绣针朱颜,望冷月,谁苦了一世的思念人不还。你,凉轩,我,云姬,曾相依,还能再等你几世爱你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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