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夜到黎明

在寂静的深夜里，有无尽的心跳澎湃，无法安睡。

像微笑被悄悄偷走，眼眸绽开一朵一朵碎水晶，湿了脸庞，被子。

左耳被压成一张白纸，贴在枕上，似听见夜晚更远处的呼吸。

也许这仅是幻觉。幽暗的屋子，离我最近的只是隔壁唐安睡的鼾声，自己用力揪紧手指的贝甲摩擦声，还有窗台米黄碎花帘子的细小晃动。

悄然起身灌了水，吞了两个面包。压住欲飞的心颤，酿了胆子去拨电话；那个记到烂掉的号码，手指按了一遍又一遍，回应却始终只有绵长的嘟嘟声响。

关机。舍弃。如鲠在喉。

我想，

一定是想念让身体失去了语言的某种能力，也一定是想念，让柔软的背变得如此的坚硬。

可是，我不知道，在几千公里的夜空下，你是否也在记忆着我。

你是否，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躺在乡下田野的小坡上，含着一束麦芒，数着一颗一颗的星。那些冲你微笑的眼睛，一定藏着我的星座。你发现了它，然后猜测关于它的传说和命格。

但你不会遇上流星，那样绚丽的过客，注定美而哀。它，不适合遇见纯净如水的你。你只是喜欢在回忆的时候，张开臂膀仰望天空。忽然下了一场薄雨，答答滴在你脸上，你手里，还有，它亲吻了你那颗不易苍老的心。

那样的场景，在我的梦里反复呈现，却不会在我身上实现。

那样的夜晚，在我仓促的年华里，它已一次次错过。

而那场关照生命的雨，大抵是少年泪，落下时，没有亲手触碰，最后被晾干了去。记忆便长了一粒不褪色的疤。

黄昏时候，拧开管子任微凉的液体流过手掌。哗哗的水滴滚在肌肤之上，似要撞入脉动的血管。指甲藏了一朵一朵水晶，灿烂的，澎湃的，潜了时钟心跳。

我很想让你知道我心底的事，让那生活的忧伤能够得到平分。消融。也很想跟你描述一些我所喜爱的，执迷的。

微笑，麦子，日光，鸟。

——若相遇，我不愿是错过。若珍惜，单纯只为自己。

可是，

年华短暂兹裂，那人生啊又有多少心愿能为青春衍生？又有多少深爱的人，疲倦时，可听见自己的倾述？

拧干毛巾。擦净了皮肤。我告诉自己，可以睡了，睡了吧，忘记这些，大概。。。明天会忘的。

于是，在延长的日子，盖了厚厚被子，闭着眼，失了眠。

从黑夜念到天明，然后做了白痴一般冗长的梦。

梦里数了1048颗半的星星，看见你温湿的脸庞，慢慢模糊，慢慢地，也变成了一颗星。

看见院里海棠花开得迅速，有大片大片红泪潸然落下。

相遇浪潮，暖风，云。

不被惊醒。真的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