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业生(给我们的预科生活)
当窗外的风又像没有了爹娘的孩子一样撕破喉咙吼叫时,我已经在南昌的郊外的郊外的工学院里混迹了一年,就要离开了。
工学院的夏天,只有记忆是潮湿的。我们不是植物,不可能在这块土地上生生不息。就算是植物,我想我也不愿在这里生生不息。
青春在窗外的风中飘逝了。
玻璃杯落在地上,发出最后的拯救声。可是谁来拯救我们呢?
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总会把它捡回来再放飞出去。而时间怎么也捡不回来,我们都知道,可是谁也不说。
气温还不是很高,可是我们的心已经开始躁动。因为我们还年轻。
最近,要把我们的行李打包邮寄到本科院校,本科院校会帮我们收留。可是我们的梦想呢,谁会帮我们收留?是否会遗落在校园的某个角落,抑或是飘散在这个校园的风中。
快结业了,食堂里的饭菜一点也不理会这个变化,还是肆无忌惮的不实惠,在我们日趋缩小的腰包前。随身携带的饭卡磨出了好几个缺口,甚至于连校名都变得很模糊,就好像曾经的梦想。刷卡机上的红色数字依然那么清晰,只是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串红色的0,那么刺眼。再然后在天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插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有的把它和毕业照插在一起,留作纪念。可是过去不会像照片里那些夸张的动作一样定格。我们都知道,可还是定格了很多夸张的动作和做作的微笑。抓住那些动作仿佛便抓住了根。
昆德拉说,聚会都是为告别。
同窗们变得比陌生人还陌生,曾经做过唯一相同的事就是读书、考试了,现在好像连这唯一都没有了。躺在宿舍里;坐在网吧里;更多的是坐在教室里发呆聊天的,只有旧闻,没有新闻,结业生只对旧闻有兴趣,即使只是一些平淡得像白开水的往事。发呆不是发呆,是打发时间。结业前的日子,要找一种方法来打发。
宿舍那张床是梦想的起点,也是梦想的坟墓。从第一次躺下去在上面用豪言勾画自己的大学到被窝变成梦想的坟墓,不变的只有地点。
大学里简单的床上会生出美丽的梦,也会埋葬美丽的梦。
到学校里的第一天是自我介绍,第二天是讨论彼此见到的异性,第三天骂这个学校多么的糟糕。直到结业一直坚持着的也只有这三件事。
中午12点,走进图书馆,最后一次走进这个最喜欢的地方。未来的几天不再看书,不是不想看了,是不再让结业生看了。忘了第一本书是什么。把《命若琴弦》递过去,似乎就是句号。
后门外,509路,开往长堎。这是我们进城必坐的公交车,还是没有座位。以后还会坐吗?
公交站旁的面包车司机来了去,去了来。就像围墙内的学子,一届过去,一届又来。
未来的未来。这是水木的歌。
未来的未来。这是结业生的歌。
考试分数、名次、奖学金,这是一部分人的生活。及格、无所谓、糊弄过关,这是另一部分人的生活。结业,是全部人的生活。
这个六月好短,这个六月好长。
没那么容易。下一次会在哪里响起?
怎么就到了六月呢?怎么才到六月呢?
尘埃落定。把多余的材料揉成一团,扔到屋脚里。
喜欢或者不喜欢,选或者捡,专业就这么定了。
走得太快,停在一个没有了方向的十字路口。
教室里只剩下一半的结业生,无所事事的结业生。
还有最后的一次考试,不知道桌子上的内存是否还够抄这次的重点。回想起绞尽脑汁向老师套题时的情形来,每个结业生都想笑。
那些落在墙上的挤在一起的“甲骨文”,还有对预科的憧憬一并交给下一届。
前途是否如意,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对于未来,多少有点恐惧,虽然豪言努力地掩饰着恐惧。
结业前夕,周边的小酒馆突然就热闹起来,挤满了结业生,一杯杯默默的流进嗓子,顺带把要说的话语也一并带回肚子里。那些最撕心裂肺的话,是刚刚喝醉的时候从心里流出来的。
酒,是青春的象征。
这是最后的狂欢。
以后,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呼喊,只是换了不同的名字。
我们没有挥手,那太矫情。
驼着背,背上背着沉重的行囊。记得来的时候,行囊没有这么重。
行李都打点好了。
上路吧,结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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