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杰与嵯峨浩

2012-03-03 21:43 | 作者:邹强 | 散文吧首发

十六年,这个数字如果要与情相联系,最具标志性的两个人物不是并不是金庸笔下的杨过与小龙女,而是溥杰与嵯峨浩,我无比肯定。

故事发生在晚清民国到新中国那半个多世纪里。

清朝覆灭以后,被迫退位的溥仪为复辟清朝无奈之下把求助的眼光伸向了外国势力,日本军国主义伺机扶持溥仪建立了伪满洲国,利用溥仪扩大侵略战争。溥仪虽有皇后和众多妃子,但并无子嗣。日本便企图通过联姻由有日本血统的人来继承满洲国而逼迫正在日本留学寻求复兴清朝之路的另一个清朝直系爱新觉罗皇室正统继承人与日本皇室近亲联姻,这个人就是溥仪的弟弟溥杰。

溥仪知道日本关东军这一阴谋后,极为不安。于是立马在满族中挑选了一位姑娘命溥杰娶其为妻抵制关东军,可日方军权在握,强制逼迫,溥仪与溥杰终究还是顺从了日方。

关东军为溥杰挑选了一位与日本皇室关系极为密切的家族的姑娘,名为嵯峨浩。尽管嵯峨浩的家人及嵯峨浩本人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愿,可终究也是无可奈何。

一九三七年一月十八日,溥杰与嵯峨浩在相互看过彼此照片都较为满意后被安排见面相亲。二人虽然对此深恶痛疾,百般无奈,但却一件钟情,由于政治目的的推动很很快便订婚了。订婚后,他们经常来往,情投意合。

他们的婚礼被订在一九三七年四月三日,也就是两个多月后。他们的婚事轰动日本全国上下,光环闪耀。但这终究是一个阴谋,关东军以婚礼费用有限为由,将参加婚礼的人数限制在五百人内。他们即使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婚后,他们在东京千叶的稻毛海岸租了一处新居,新婚生活宁静、朴素而又甜蜜。这种淡泊的生活正是他们所祈求的。

不久后,七七事变爆发。八月,溥杰从步兵学校毕业,先回到了中国;十月,已怀有身孕的嵯峨浩也来到了中国。关东军却为他们安排了及其简陋的房子,连电话都没有,嵯峨浩带来的女佣人与关东军联系才装的电话。溥杰曾向关东军提出需要扩建房屋都遭到拒绝,溥杰对这种待遇感到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嵯峨浩也是。来到中国的嵯峨浩以为她嫁到爱新觉罗家,就是个中国人了。她为了要做一个中国人家的好儿媳妇而学习起了宫廷礼仪和汉字,很是用心。

一九三八年二月二十六日,溥杰与嵯峨浩的第一个女儿慧生出生了,慧生的出生为他们带来了欢乐,同时也粉碎了关东军的阴谋。一九四零年三月十三日,嵯峨浩生下来第二个女儿嫮生,彻底粉碎了关东军的阴谋,关东军更是目中无人了。结婚以来,他们一同忍受关东军的不尊,甚至凌辱。仿佛溥杰不是皇弟,嵯峨浩也不是王妃,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对夫妇。然而他们是因为战争而结合的,他们的命运会随着战争的改变而改变。

日本偷袭珍珠港后,满洲国也在日本的授意下向美、英宣战。东北人民受到史无前例的压榨,小麦和谷物都被运到前线供应日军。溥杰家里连煤都用不上。一九四三年秋天,溥杰被派到日本陆军大学学习,于是全家都搬到了日本。一九四五年二月,战争很是吃紧,溥杰所在的军校已经办不下去了,于是他决定回国。因为慧生要上小学,所以留在了日本嵯峨家,溥杰与嵯峨浩及次女嫮生又回到了中国。谁也无法预料,这一别竟溥杰与慧生的永别。

八月,苏联对日宣战后次日就空袭了满洲,这个空有虚名的国家很快就土崩瓦解了。溥杰看到复清彻底无望,差点死于自杀,是不离不弃的嵯峨浩救了他。苏联的坦克部队已经越过国境,很快就会到达满洲,留在满洲的日本官员家属要撤回日本时约嵯峨浩一同回国,嵯峨浩却选择了留在这个命运多骞的丈夫身边,与他患难与共。

之后他们跟随关东军退守通化,同时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眼看日本大势已去,无奈地溥仪也在这里宣布退位,结束了他被挟持了长达十四年之久的傀儡生活。国内已无溥仪溥杰等人的容身之地,于是他们前往日本避难。第一批出发的是溥仪溥杰和一些大臣,嵯峨浩是第二批。溥杰很高兴,因为他可以见到他心爱的慧生了,临上飞机时他对嵯峨浩说:“你和嫮生随后就来吧!今后,我再也不当这皇宫内的差使了。我们一家四口子好好过日子吧!”嵯峨浩也轻松地对他说:“是啊!我随后就来。”

飞机起飞了,溥杰再次看了看为他送行的嵯峨浩,她正微笑。溥杰向她挥手,溥杰原以为真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重逢的。谁知,二人这一别竟是十六年。

溥杰一行人到达奉天机场的时候苏军几乎同时抵达,他们不幸被抓获,送至苏联关押。

而嵯峨浩随部队先后转移到临江、通化、长、吉林、延吉、佳木斯及哈尔滨、绵州、葫芦岛、北京、上海等地,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一九四七年才辗转回到了日本。

狱中的溥杰与嵯峨浩失去了联系,连思念嵯峨浩都要被批判。溥杰在自己的自传里如是写道:“我幻想用快刀斩乱麻的办法来我俩之间这种缠绵不断的相思。我希望我快点被判刑,我的罪恶已经坦白了,判了刑,我成了正是罪犯,浩就可以和我离婚,结束我们之间关系。其实不判刑浩也可以和别人结婚,我这个人不值得爱,她索性和别人领建立家庭,我也就死了这颗心了。当然还有更好的设想,那就是浩等着我,等我服满役,她携着孩子翩然归来,那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溥杰的确是最幸福的人,一九五四年的一天,这时溥杰已经回国接受劳改了,他收到了女儿慧生写来的信。这封信是经过周恩来总理同意才交至溥杰手里的,溥杰捧着写满中文的信,读着读着,不禁哭出了声。

自从溥杰与嵯峨浩恢复通信后,更加努力改造了,生活也充实多了。可好景不长,溥杰收到了慧生死于殉情的消息。慧生在学习院认识了男同学大久保武道,两人相爱,嵯峨浩却强力反对。嵯峨浩以为自己既嫁给了中国人,自己就是中国人,女儿也是中国人,应当嫁给个中国人,而且应该是满族。因而慧生与大久保双双殉情,这件事当时轰动中日。溥杰无比悲痛不能寐,还写下了三首沉痛的诗。他把将来的一切都寄托在了两个女儿身上,经受种种磨难能够活到今天就是为了与嵯峨浩还有两个女儿团聚。不想,慧生却离她而去了。

六年后,也就是一九六零年,溥杰终于特赦出狱,嵯峨浩毅然决定回到中国与溥杰团聚。五月十二日,在周恩来总理的帮助下,嵯峨浩和嫮生等一行人乘坐飞机抵达香港再转乘火车来到了广州,火车缓慢停下,嵯峨浩身穿黑色织棉的旗袍,手捧着慧生的骨灰从车厢里走出来,尽管分别了十六年,溥杰一眼便认出她来了。长时期的别离后,本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可他们却都说不出话来。

此后他们二人定居北京,栽花植树,读报议政,品茶作画,过着朴素淡泊的生活。他们历经磨难,度过文革并致力于中日友好事业。

一九八七年六月二十日,嵯峨浩病逝北京,她的遗言是,她的一半骨灰葬在中国,一半葬回日本,与慧生一起。

一九九四年二月二十八日,溥杰这个垂暮老人也走完了坎坷的一生,他的骨灰一半葬于日本嵯峨家的神社内,一半葬于北京。

周恩来总理曾将溥杰与嵯峨浩比作薛平贵与王宝钏。在我认为,溥杰与嵯峨浩绝对称得上是中国上世纪的爱情神话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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