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了，一片落叶

一片树叶，着尽了苍黄

如花般凋零了

在

苍寂的院子里

你剪尽了满头并不长的花白

好似要用秃亮将岁月的痕迹扫除

我带着不解问你

你苦笑啜着最后一口劣酒

没说出我先要的答解

莫非您不想让乱糟的白发

误了寒风中冰冷的步伐

抑或，是怕包工头嫌您已然老去

你是农家陋院中一片飘落的枯叶

你总用精瘦矮小的躯体长成大树

你骨子里透出的韧劲阻断了风雨

你总在暗昏的节能灯下抱怨着牙疼

微黄的老牙浸染着岁月在口腔松动

焦脆的煎饼只能满透着汤水在口中蠕动

我总是近乎责骂地训斥那指间烟与杯中酒

医生的珍贵嘱咐终难抵劣质的指杯之物

您无力地辩解着喝尽了人生的苦酒

你不忍让那明灭的烟蒂再提起镶牙的费用

路摊上招牌的“牙”字或许你已认得许久

虽然你只是在夜里上过两天的扫盲班

你还是要摊开穿越了岁月砖与沙的双手

裂开的肌肤灌满了铁石的坚硬与无情

苍寂的院落里

有一片落叶

在

如花般凋零

后记：父亲搬起的每一砖，

拾起的每一瓦，

都以汗水的形式

填满了岁月与责任。

我以我的方式，

捡拾正在飘逝的

点点记忆与痕迹